温陵命人烫了些果酒,吹了半宿的冷风,她和公冶言思的手都是冰凉的。
酒上来,温陵先喝了两杯,喝完一看,公冶言思规规矩矩地坐着,盯着面前的酒杯一动不动。
温陵问道:“怎么不喝?”
公冶言思一本正经道:“弟子规说年方少,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小孩子饮酒不合礼数。”
温陵:“”
看他今天已经会提要求玩摔炮了,还以为是有长进了,怎么才过了半宿,又缩回去了?
她凑到公冶言思耳边,拖着悠长的低音缓缓道:“这不是酒~是果汁~喝吧~很好喝的~”
公冶寒怔住了,他怀疑眼前的女人就是化身为蛇的撒旦,那长长的尾音就像蛇信子,引诱着公冶言思。
而公冶言思却觉得,贵妃娘娘是不会骗他的,她既然说是果汁,那肯定就是果汁。于是怀着对贵妃娘娘的信任,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甜甜的,有点酸,还有点奇怪的味道
温陵胳膊拄在案几上支着头,眼含同情地摸着公冶言思的小脸蛋,悠悠道:“唉,又单纯又好骗,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姑娘。”
公冶言思没听懂温陵说什么,只觉得这“果汁”挺好喝的,又倒了一杯
真好喝
头有些晕晕的,还有点热
“贵妃娘娘,你怎么有两个头”
温陵抱着倒在她怀里的公冶言思,脸贴在他的额头上,沉默良久。
公冶寒道:“我抱他去榻上睡吧。”
温陵松开手,公冶寒将人抱到榻上,给他盖好被子。
这时,温陵才问道:“你是怎么说服淑妃改口的?”
公冶寒走到案几后面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其实很简单,如果按照起居注来算,这孩子的确是我的,但是起居注只记载了哪月哪日宠幸了哪个妃子,具体细节可不会记,我们没有抓到她通奸的实证,但我却可以否认自己碰过她,妃嫔通奸是死罪,我答应留她一命,她答应改口。”
“那你问出来奸夫是谁了吗?”
“没有,我费了半天劲,她宁死不说。”
“她是真的没有看清是谁推的她?”
公冶寒道:“难道不是公冶风干的吗?否则他怎么会提前跟那帮老不死的串通好?”
温陵也走到案几旁坐下,分析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如果他就是奸夫,虎毒不食子,他不至于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吧,如果他不是奸夫,那孩子生下来对他只有好处,因为大家会认为皇帝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废掉养子,这不是正如他所愿吗?”
公冶寒不以为然:“你说的是虎毒不食子,万一他就是比老虎还狠毒呢?”
这话又让温陵想起了今夜公冶风和她说的话,或许公冶寒是对的,公冶风是真的比老虎还狠毒。
见她不再言语,公冶寒缓声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当时阻止你救淑妃?”
温陵思绪一顿,抬起头来看他,对上他那样坦诚的眼神,又微微垂下头去避开,平静道:“你当时的决策是对的,不救,我们就没有后来的麻烦,我没有怪你。”
虽然公冶寒整天喊着要杀人,但每一次,只要她说不能杀,公冶寒就没有动手,包括救淑妃的这次。
她和他都是处境艰难,逆境求存,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不救淑妃,也是为了不翻船。她拦着他,岂不就是在慷他人之慨。
又有什么资格怪他?
公冶寒又被她的话气到,“我问你这话,不是要跟你争个对错,合着我上次跟你说的你是一点也没听进去是吗?”
她当然记得,他说永远把她的感受和利益放在第一位。
可她如果真的接受了,那就太自私了。
她已经欠了他一份新年礼物了,不能再欠更多了吧,还不起的。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道:“对不起。”
公冶寒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对牛弹琴,他长叹一气,“算了,我要是跟你较真,早晚得被你气死,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那你今晚就打地铺吧。”
“啊?!”
她都道歉了,为什么还要睡地铺?!
道歉了不就应该被原谅吗?
“啊什么?你不睡难道我睡?还是说你不是真心觉得对不起我?你当时后退那半步我可还记着呢!小小的动作给我造成了大大的伤害!”
公冶寒双手环胸,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俯视着温陵。
而温陵无法跟他解释,她下意识后退那半步并不是因为淑妃的事情,而是因为公冶风在树林里跟她说的话。
温陵只好认怂:“好吧”这人也太敏感了吧!
两人歇下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神经紧张了半宿,温陵刚躺下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