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浸淫于“体制”内九百年,在最初的错愕之后,再感到的便是惊惶了。
因为,他敏锐的发现,北影厂与六大派……或者六大派所代表的修真世界力量所结合后,六扇门对三界秩序的管理权限,便一下子被捅出了个大窟窿。
妖!魔!鬼!怪!神!仙!隔绝三界,监管六族,欲入人间,先过此门!
尽管如今的六扇门已经日渐衰败,但是由于修真世界整体的颓唐,所以六扇门对修真世界的掌控依旧比较严格。
撇除掉七重楼这种摆明车马造反的,以及一些身上背了太多血债的逃犯,华夏神州范围的非人类存在,不管情不情愿,都得接受六扇门的监管。
就拿这六大派来,理论上他们要受六扇门的管理。想要开宗立派,就得在六扇门办理“营业执照”,还得定期缴纳“管理费”,门人弟子需要配合参加修真人口检查,登记“良民证”和“户口本”,平常宅在山里等死没关系,但是门人弟子想出远门,还得找六扇门各地分部报备,并申请“路引”和“护照”……
尽管实际情况中,六扇门的管理未必多么深入,不可能真的跑到人家门派里一个一个数人头收税金,甚至每逢天下大乱、龙气紊乱之际,六扇门的管理往往还会出现或长或短的真空期,牛鬼蛇神都会趁机窜出来蹦跶。
不过,凭着这么一层“法理”上的管理权限在,甭是法海,即便是六扇门里的扫地大妈,遇到些神神怪怪都会嗤之以鼻,对方还得老老实实扮乖宝宝,否则惹怒了六扇门,六扇门也不惮抄家灭门,教这群无法无天的长生种见识一下人民专政的铁拳制裁!
但是,这六大派与北影厂合流,却是在法理上破除了六扇门对他们的管理地位,毕竟理论上,六扇门与北影厂也算是平级的同行,甚至可以,北影厂在凡间的权势地位要更强一些,原本的种族矛盾一下子变成了人民内部矛盾,六扇门一时也不能拿这些换了人皮的仙魔们怎么样了。
起来,这应该算是三千年来,修真者头一次成功挑战六扇门权威的案例了。
“不合理啊……六大派哪怕再怎么恨六扇门,也不可能为了吐一口恶气,牺牲了这么一大批精英门人的前途吧?”法海不安地摩挲着闪闪发光的大光头,又不解地叹道:“再落魄的修士也是修士,但凡品尝过修真美妙的,又怎么会无视长生的诱惑呢?”
法海困惑的根源正在此:那七位王级的修士,虽然各有道统传承,但本质上都是出世求长生的修士,他们一旦入世,等于是放弃了在修行上再进一步的可能,从此与长生无望。
仓促成立的北影厂毕竟不是底蕴十足的六扇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金钱财富买不来天材地宝,六扇门凭着三千年来的缴获、积蓄,能够为门中的“临时工”们提供名门大派都难以比拟的高额福利,若非六扇门的审核一向严格,恐怕天下修士有大半都想投入六扇门“体制的怀抱”。而恰恰相反,北影厂或许能提供财富、权利、名誉,但根本不可能提供最重要的修炼资源供给加盟修士,而这群修士一旦离开了灵气还算充裕的门派洞府,进入到污浊不堪的红尘俗世中,修为只会不进反退。
修士跌修为,那简直是堪比凡人得绝症一般的痛苦啊!
可惜,不等法海s一休哥,开动脑筋将事情想清楚,却听得整栋白龙山庄“轰隆”一声抖了抖,跟地震似的,而震源所在,却正是书房不远处的宴会厅里。
“贵客上门,东主为何还躲躲藏藏?可是欺我北影厂无人?!”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嚣声响起,夹杂着些许鸡飞狗跳的杂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便来吧!”
白素贞一脸坚毅,提剑在手,扬长出门,青也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还冲着犹犹豫豫的法海瞪了几眼,而法海无奈只能低着头跟了上去,口中还喃喃道:“有我与青两位六扇门要员在此,想那北影厂的恶客们也不敢咄咄逼人。
贺老白见秦狩稳坐钓鱼台,依旧跟个没事人的端起杯子喝茶,便贼兮兮地笑道:“秦爷,您不去瞧瞧热闹、再顺便英雄救个美啥的?”
秦狩随意地摆摆手,示意贺老白有多远滚多远,又别有深意地打量着坐立不安的蝎子王,轻笑道:“北影厂找白素贞的麻烦关我啥事,白素贞又不真是我师娘。人家老公都不担心,你个老扒灰紧张个什么劲?”
“嘿,得嘞~您慢慢喝着吧~老头子我去打个酱油~”贺老白笑得相当欠抽,那张脸上就差明写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了,他虽然不再想报复白素贞,但并不代表他不乐意看白素贞吃瘪,更何况,刚才报上名号的七人中,还有一位昆仑道门的首席弟子,这也教贺老白相当感兴趣……
与此同时,白素贞、青、法海三人已经步入装修奢华、面积开阔的宴会厅,却见近百位在修真界里也算有头有脸的宾客,这会儿都惊若寒蝉得蜷缩在角落里指指,而宴会厅的天花已经塌了一大片,七个气度不凡、灵气冲天的不速之客,也大咧咧地立于宴会厅正中,恍若神仙下凡。
“白夫人,不才可方雨晰,惊扰家宴,实在是失敬失敬~”
蜀山剑派首席弟子方雨晰,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型帅哥,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尽管他穿着一身好似欢场男公关的休闲西服,脑袋上也剃了个偏分头,但是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古典贵族式的优雅,倘若他再换上一身古装,直接可以出门去演楚留香、花无缺了。
“贺师叔……是贺师叔么?我是峰啊!”
昆仑道门首席弟子邵正峰,面容刚毅身材挺拔,一派浓眉大眼的高大全造型,加上他剃了短寸,穿了身校官军服,乍一看就是个凡人军官,尤其是那身不怒自威的刚毅气质,怎么瞧都不像是“道法自然”的道士,倒像是个整顿军纪的宪兵、军法官。
不过,他一瞧见鬼鬼祟祟钻进宴会厅的贺老白,那张冰山般的扑克脸便松动了,脚步轻踏,便如同一朵云彩般飘飘然地落在了贺老白跟前,一脸惊喜地抓着贺老白的双手,与同样百感交集的贺老白叙起了旧。
“白前辈,晚辈久仰了。”
蓬莱仙派首席弟子玉清华,单看模样确实很周正,只是性子比较冷,有儿不问世事的龙女神韵,只不过,外观还是十六岁少女的她,本该是鲜花一样的绽放的年纪,竟然剃了个简简单单的短发,还穿了身印着“北方工业附属高中”字样的运动校服,秀气的鼻子上了个黑框眼镜,再加上两只手总是捧着本砖头块一样厚的大部头书籍,教人瞧着就是个清秀可人的文学少女。
“阿弥陀佛,白师伯,法海师伯,僧这厢有礼了~”
峨眉金寺首席弟子法音,他的装扮总算正常了一些,披僧袍穿僧鞋持禅杖剃光头,虽然年纪瞧着不大,但也是眉清目秀法相庄严,一身庄严佛气教人瞧了便心生好感。
白素贞与法海早年都曾在峨眉山修行,一个修观音禅,一个修金刚禅,虽然峨眉山并非只被金寺独占,白素贞与法海的师承也并非金寺直系,但是天下佛家一向同气连枝,师徒关系错综复杂,真要扯起来,白素贞与法海也能跟金寺拉上关系,所以,法音和尚这两声“师伯”却也是没叫错。
“嘿嘿嘿,久闻白娘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美艳不可方物。更绝的是,不但白娘子在此,传中的青姑娘也在此地。啊啊啊,一个温婉贤淑,一个青春艳丽,倘若生能与两位美人三宿三飞,也不枉我来这红尘俗世里走一遭~”
天山极乐宫首席弟子罪无暇,如果只看脸的话,的确是个难得的阴柔型帅哥,尤其是一对眉目传情的桃花眼,眨两下估计都能电得几个花痴女迭起,只是这张破嘴一开口,顿时将格调从花花公子降成了臭流氓。
而且,这位罪无暇估计心智还停留在中二阶段,从五官线条看,他的血统应该还是中土人士,但却染了一头屎黄色的杂毛,还剪了个造型浮夸的冲天头,再加上一身重金属摇滚风的紧身黑皮衣,怎么瞧都像是城乡结合部常见的杀马特贵族洗剪吹,整个修真世界的逼格都被他给拉低了。
“白蛇,青蛇,乌龟~金鳌岛的天君驾到,还不赶紧跪下磕头?庄子里有啥金银啊、灵石啊、宝玉啊……识相得就赶紧奉献出来孝敬爷爷,若哄得爷爷开心,爷爷也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金鳌岛当代十天君之一的孙松雷,其人形模样是豹头环眼、燕额虎须、身高八尺、矫健精悍,也不用什么火眼金睛,白素贞等人一瞧,便猜定其是虎豹所化。而他不但戴了个很古风的瓜皮帽,还穿了身满是铜钱花纹的唐装马褂,配上他手中拎着的一只铁算盘,如果不是脑后没再拖个辫子,那神态那气质,基本就跟清代电视剧里的晋商老板、钱庄掌柜差不多了。
“嗯?贼汉子你马尿喝多了吧?还孝敬……是不是干脆让人家白姑娘献身侍寝啊?白姑娘,别见怪,咱家这口子就是喜欢胡吹八道,其实,咱们金鳌岛的姐妹对妳都敬佩得紧呢!”
金鳌岛当代十天君之一的丁无艳,满脸横胖腰圆,若非皮肤白了、胸前鼓了、脸上没胡子,那跟猛张飞也没啥区别了,但她偏偏还穿了身骚气十足的连衣裙、黑丝袜和高跟鞋,其精神污染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直视,反正老不修的贺老白下意识地瞥了两眼后就吐了。
丁无艳对白娘子似乎颇有好感,她也不管动作太大会不会露,伸手薅着孙松雷的耳朵,跟着又是两个巴掌上去,扇得孙松雷眼冒金星当场就跪了。
从丁无艳开口骂人时,不经意间露出的虎牙,以及春光乍现时,某隐秘部位毛发的虎纹来看,这只母老虎还真是个实打实的老虎精。
这只母老虎的嗓门也是极大,估计修炼过《狮子吼》之类的神通,尤其是拎着孙松雷的耳朵喷人的时候,那高耸的颤音强度哪怕是韩红的《青藏高原》都比不上,让人不禁为孙松雷的耳膜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