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银城酒店,我冲到1808房,可是看见的却是服务员在整理房间。问了总台才知道,一个多小时前,苏静美已经离开,而且她是自己结的帐。
我大汗淋漓心急如焚,立马把手机开了机,不停拨打苏静美的电话,但是,她依然处于关机状态。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通知不到她,我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对她的影响会有多大。这几天时间,我们手机全关了,跟外界停止了所有联系――我是无所谓,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但是苏静美呢?她将会失去什么?
我的电话响起来,是苏静威,他跟我同样着急。
“沈处――我姐呢?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她现在在哪里?你们还在一块吗?你们手机怎么全关了?”他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告诉他我也在找苏静美,他把电话挂了。
然后是吴秘书的电话,声音阴森可怖,直接让我联想到他那张脸。“让苏静美――让苏市长接电话!”他说。
“她没在。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跟她也没什么。”我说。
吴秘书阴恻恻地笑,然后挂了机。
又接了n多的电话,全是询问我跟苏静美的事情,各种口气的都有,弄得我挺烦,差点把电话又关了机--可是不能关,我得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信息,判断一下苏静美的形势,我想帮她拿个主意。
还接到于主任的电话。他倒没提苏静美,估计还没听说什么,依然乐呵呵地。于主任很委婉地提醒我,说这两天省里下来搞检查,可能用车会比较多点。我这才想起,自己到碧海已经10来天了,这车是得赶紧先还单位去。
找不着苏静美,估计她正在返回省城的路上。我给她发个短信,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只能希望她能早点开机看到消息了。本来还想说让她马上回电话的,删了没发,她现在不是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打给我也没用,我们都知道,其实我什么也帮不到她。
没有别的可以做了,我在一个超市随便买了点面包和水,就驱车往长川赶,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路上等加油的时候,我又翻了下报纸,想看看那条狗仔队发的报道有什么值得推敲的地方,从报纸里却掉出一张银行卡,还有张字条,是琳子写的。
“哥,卡里是5万块钱,你昨天打到我爸帐上的,我不能再要。你前面的钱还在帐上呢,没用多少。昨天医生跟我说,我爸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我会在这里陪着他,给他送终。之后我会离开碧海,去南方找个工作,我相信我能养活自己,琳子不会做坏事的,哥你不用担心。不过,那些钱一下子可能还不上来,以后我会慢慢积攒,也会还给哥的。
我知道哥其实很爱苏市长,连说梦话都在喊她。你跟我说你们分开了,我相信,哥从来不会骗琳子的。但是你们为什么要分开呢?是因为琳子的原因吗?如果是这样,我不能接受。
琳子从来没有后悔过跟哥在一起,现在要说分开了,我也不后悔。跟哥在一起的时候,琳子很幸福,但是我不能剥夺哥的幸福,那会让我永远不能心安的。
对不起,哥。琳子不能跟你在一块了。但是我知道哥是好人,好人一定会一生平安。琳子妹妹永远祝福你。”
琳子的字跟她的人差不多,清丽秀挺,而且写得一丝不苟,工工整整。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她在写这张纸条时,脸上认真的神情。而从这些纯朴无华的字句里,我看到她那颗勇敢坚强的心--是的,琳子的心,纯金碧玉,绝无杂质。这个外表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女孩,从来不会作花团锦簇的道德文章,但是她的道德文章,比那些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貌似君子好人们(包括我吗?应该包括吧,汗!)高明了太多。
琳子的决定我很清楚,那么现在,我跟她应该怎么办?
我一边开车,一边回想我们的过往种种,不禁有点唏嘘感叹,但是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一路上不停地接电话,其中有一个来电让我心生警惕。
“沈处长吗?”电话里的声音非常陌生,而且怪异,有种刮擦金属的尖锐感,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
“是我,您哪位?”我说。
“这段时间没去健身房吗?天烁会所?”那个声音说。
我想起应该是谁了――李军,刑警队的哥们,我在长川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正朋友之一,只有他知道我去那个会所健身。但是他在电话里的这种声音与平时截然不同,让我实在是无法辨识。我正要说话,给他一句话堵上了。
“你那边信号不好,听不见,找个固定电话打过来,打这个号码。一定一定。”他说完就挂了机。
我看了看电话,信号满满的。没理由啊,刚才还在跟别人通电话,效果还挺好。不过他的声音和说法让我有种神秘感,正好看见路边有个服务区,我过去停下车,找了个电话就往回拨。
“沈宜修你干过什么坏事啊?”果然是李军,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怪异。他劈头盖脸的问话让我莫明其妙。“杀人、放火之类的?”他问我。
“你的意思是――”我小心翼翼地问。李军很少跟我开玩笑,他这么复杂地打个电话过来应该是有点什么麻烦事。
“你的手机被监听了。”他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调一个案子的档案时,看到一份监听名单,上边有你的手机号。我找了你几天都没找到你。”
“监听?我?”我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
“是的。是你不会错。”李军很肯定地说。“而且不止一天两天,有大半年的记录。一般情况下,不是重大恶性案件,不可能这么搞。”
我身上一寒。
“说老实话,如果你真犯了什么大案子,我这就叫通风报信,一准跟你栽里头。可我平时跟你相处,不觉得你是那号人啊,你又没管什么权管什么钱,你能犯什么错误呢?”李军也有点纳闷。
“是你们市局安排的监控吗?”我定下心神,询问李军。“还是别的部门通过你们协助办案?”
“这个就不清楚了,也许搞错了也说不定,不过我可不敢帮去你打听这个,要丢饭碗的。”李军说,“你自己小心点吧,再弄个手机号,别让外人知道的。”他给我支招。
放下电话,有点茫然。我很感激李军够哥们,他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就刑警队一普通干警,打这电话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当然,李军了解我,他相信我不是个坏人,没干过什么很恶劣的坏事――我想在这一点上,自己应该能够对得起他的信任。我简短回忆了一下,好象自己确实不配得到这么高的待遇,不值得让市公安局对我上技术手段。
搞不懂,应该是弄错了吧,我想。
下午四点左右,我回到了长川。还在市政府里停车坪上找位置,就看见市纪委监察局的马副局长。他带着两个人,我都不认识的,来到我的车前。
“沈主任,你好啊。”马副局长笑着跟我打招呼,话说得很客气,“请下来,跟我们走一趟——你被双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