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了,我看见蓝萱惨白的面孔。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放射出蓝幽幽的光来(感觉的,寒!),我的汗不带思索地从额上流了下来,还是冷的!
“你有毛病啊?”蓝萱大声呵斥我,“想吓死人吗?”
我靠!我倒!
“谁有毛病啦?到底谁吓谁啊这是?”我觉得莫明其妙,给她那一嗓子闹的,我这一颗心现在没还落地呢,还让不让人活了?
蓝萱的样子愤恨至极,“沈宜修,我操你―――”她居然直接开骂了,还挺难听,“你他妈一声不吭,还拉着个死人脸,给谁看啊?是不是谁都欠了你的?我操!”
我操!完全出乎意料―――平时怎么看都是一千金小姐大家名媛的蓝检察官,骂起街来也能这么劲道,真他妈没想过。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后镜,才发现自己的脸色也是苍白泛绿,确实有够难看,敢情让她也害怕了,真晕倒!
我叹了口气,把身子放松,靠到了椅背上,“算了小蓝。”我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谁都不是有心的,你也别计较那么多。开车吧。”
“开什么开?”看上去蓝萱的火气很大,“到地方了!还不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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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看守所我没来过,也不知道竟然在这种冷冷清清的荒地上。下了车才发现,边上真还有条大铁门,嵌在一溜高耸的围墙里,周围乌漆抹黑的,一点灯光都没有。
幸好里边还有活人,吱呀一声,一扇小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是个大盖帽的狱警。
那人好象跟蓝萱挺熟,嘴也多,一迎上来就唠叨个没完。“嗬―――蓝检,够操心的啊,这么晚还来提审?”他一边说话,一边领着我们进到值班室。“你们的案子办出麻烦了吧?我怎么听说今儿那边闹得动静挺大啊,还当庭翻了供?”
蓝萱手上填着表,头也不抬地说:“翻什么供?她就从来没供过!”
“是吗?呵呵。”大盖帽无聊地笑笑,又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我,“谁啊这位?新同事?”
“行了徐科。”蓝萱把办提审手续填好了,站起身来。“市政府法制办的,来问个材料。”
我有点心虚。
“法制办?”那位徐科果然好奇了,他拿起登记表看看,有点狐疑地问,“政府也来管这个事?”
我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太爱管闲事了。我怀疑这丫根本就不是看守所的干警,应该是个犯人,让人给关得脑残了,这一出来放风,看什么都好奇,都得问上一问。
蓝萱的看法应该和我差不多,“你有完没完?吴所长没跟你打招呼吗?”她不耐烦地说,“案情复杂,牵涉到政府那一块,你又不懂,多什么嘴?”
“呵呵。我也就是一问。”幸好那徐科不以为意,笑了笑,“里面在提人,我陪你们进去?”
“不用了,谢谢。”蓝萱边说边推我出了值班室。
在另一位干警的带领下,我们又过了两道武警守备的铁闸―――嘿嘿,说实话,前段时间天天有做梦,都是那些关于杀人放火劫狱救美情节的,异常彪悍,火爆非凡,直追好莱坞巨制猛片―――当然,只能做做梦而已。事实上没人带着,根本就不可能进到里面,而且在这种地方乱动乱来,那可是真的会遭致子弹追尾。
直到坐进了提审室里,我才算松下一口气。我眼望蓝萱,目光里存了感激的意思―――她这玩的可是假传圣旨啊,一般的办案人员可不敢这么干,开除算轻的,弄得不好还得坐牢。
蓝萱这丫头,行事可不能以常理度之―――现在这些姑娘们,真不知道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可见我这人,学问太低太鄙陋,我在心里喟叹了一把,自惭眼光短浅,不懂得相人识面。
“你在这里等着吧,人马上就能提来。”蓝萱陪我进来后,自己也不坐下,“给你一小时,我在外边等。”
“你不在这里吗?”我有点诧异。
“我在这里干什么?看你们卿卿我我?”蓝萱没好气地说,“再说了,我可不能让她看见,你也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哦。”我说,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谢谢你,小蓝。”我的这句话说得很真诚,因为我知道,干这事是有风险的。
“算了吧,别假惺惺的,我也不是在帮你。”蓝萱撇了撇嘴,完全无视我的客气,“我不用你感激,你别害我就行。”她又说。
“哪能呢,看你说的―――”一句话没完,就听到下边犯人区的门外有动静。蓝萱向我点点头,闪身出去了。我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我知道,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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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无声无息地打开,苏静美静静地站在那里,神态安详,目光平和。
提审室是一个长形的房间,我身处上首审讯区,下边是犯人区,中间被一个顶天立地的铁栅栏隔开着。
我霍地立起身来,几乎就想冲过去―――当我又看见苏静美后边跟着的两个女警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强自镇定,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回踱了几步。
显然我的意外出现让她惊讶了。苏静美看着我,眼神中多了几分诧异,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进来,在椅子上坐下了,女警跟着进来,把她的手铐在椅子的扶手上。
“不用铐了吧?”我一急,终于还是没忍住,我试探着说,“这个,呃―――应该没什么危险的。”
女警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对我坏规矩的表现非常不满。“那哪行啊?”她说,“出了事算谁的?”
“………………”我立马语塞,不敢同她争辩。
苏静美什么话也没说,好象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所受的待遇,她凝眸望着我,好象在思考什么问题。
女警终于办完她们的事情,带上门出去了。我失去矜持,一个大步跨上前去,“静美!”我喊了一句,一边摇晃拦在面前的钢铁围墙,直到确认自己无法弄断它,穿越它,我才停下手来。我深恨这条该死的栅栏,觉得它是一条天堑,一条鸿沟,挡住了我的方向,否则至少我能站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传递一点温暖给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让你来的?”苏静美显然没有我激动,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