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们望着我,还是沒有动身子,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配枪跟帽子还在我桌子上摆着呢?
可是这个先不忙还给他们,,就摆这里好了,正好提示一把大家:这个会场里,究竟谁更能控制局面:“先下去吧!”我朝他们抬了抬下巴:“你们的处理,开过会后再说!”
视线再次落到刘从军身上,丫现在样子很凄惨,窝在门边角落里,满脸血污,身子簌簌乱抖,一惊一乍地,真就跟条折了脊梁骨的落水狗似的。
沒寒碜他,真是这样,,不是吓的,是给人打坏了,刚才那场军警混战,刘从军被当成了一个巨大的肉体盾牌,那还能吃到什么好果子,那情形下,他可不能算什么人质,沒人心疼他,也心疼不到,,拳脚无眼,估计全场的殴打他一人担了一大半,而且这个打,挨了也白挨,沒地方说理,投诉无门啊那是,嘿嘿!
“小任书记,!”我眼瞅刘从军,很随便地朝边上发了一问:“沒什么意见的话,我就把这人给带出去了,你看怎么样!”
沒人发表意见了。
“以后你们可能就再也见不着这位刘书记了,,有什么要说的,还不赶紧跟他交待!”我又适时地提醒大家几句。
任小天铁青着脸,沒有说话。
“不不不,我不出去!”刘从军这厮居然还沒有绝望,但他显然已经对任小天的控制能力完全丧失了信心:“你们帮我打电话,对对对,打给周书记,,我不能落到他手里,让周书记救我,!”
他说谁,周书记。
这几个字一出,会场立马骚动起來,常委们开始窃窃私语,他们的目光都盯在我脸上,我又听到了议论我的不恭言词。
嗯,是的,省委书记,这块地里,最尊荣的上皇,,他对长川的实际有效控制,远远高过上层,对于常委们來说,他才能真正执掌他们的生杀予夺,而我不能。
所有人都知道我跟这位尊荣领导之间的过节,这个问題,也是此次常委会最核心最微妙的关键部分,。虽然沒有人会拿出來说。
任小天发作了,他用力一拍桌子:“刘从军,,你他妈胡说什么?有脑子沒有!”
我呵呵呵地笑起來,刘从军不是沒有沒脑子,也不是不够坚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只不过从天突降的连续打击,从肉体到精神,从政治到法律,方位如此全面,强度如此猛烈,花样百出闻所未闻,让他突然陷入糊涂了。
“嗯,!”我很有兴趣地看着几近崩溃的刘从军:“说吧说吧!”我说:“还有什么?都说出來听听,!”
“沈书记,,电话,电话!”我的谆谆诱导被门口突如其來的大叫声给打断了。
是秘书处的另一位秘书,站在会议室门前,神情激动,就跟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
我愣了一下,,长川的秘书们,都是这素质。
“你谁啊!会不会做事!”我不耐烦地冲他喝问:“沒看到在开会吗?,,不接!”
“红机子,省里來的!”看起來这位秘书很会搞事,都不走过來说上一句,站在门口大喊大叫,让全会议室里的领导们都舒了一长气,,奶奶的。
红机子,就是保密电话,我想我知道是谁的來电了。
“真会赶时间,!”我骂了一句:“说到曹操,这还真他妈來了!”
座上领导们看那秘书,然后看我,然后再互看,眼神中颇带欣慰,都快到弹冠相庆那程度了。
毫无疑问,这才是他们的强援,伏兵主力,终于出现,他们理应认为,炮火覆盖时刻,已经到來了。
“呃,!”我想了一下,扫视下边蠢蠢欲动的人群,用眼神弹压了他们一把:“把电话给我接进來!”我头也不抬地吩咐。
门口那秘书有点发呆,以为自己听错了:“保密电话啊!”他说。
“你他妈叫得这么大声,省城都听到了,还有什么密可保!”我冷笑一声:“再说我正在开会,走不开!”
“如果不愿意转也行,就让它在那里响好了,开完这会,我再去听电话,!”我又追上一句。
“接进來!”对面任小天跟陆书记齐声招呼秘书,他们的神情中都含了几分得意。
“呃!”面对他们的异口同声,我倒是发上了一愣:“你们就不怕扩散了,这里这么多记者!”
“这个事,我负责!”任小天又神气起來。
“好!”我一拍桌子:“开话筒!”
很快布置完毕,面前的麦克风也通上了,我摁下电话免提,,这个对话,我要跟大家共享。
“宜修同志吗?你好啊!!”
果然是那个温和润泽平稳安详的声音,省委书记同志的气度,永远不凡,让我望尘莫及,相形见绌。
“林生同志好!”
我愣了一下之后,回了他的招呼。
这是我在时隔三年之后,第一次跟林生同志对话,但是他的声音对我而言,一点也沒有陌生感,实在是太熟悉了,三年的时间,不足以让人忘记往事,,周书记,也是我的奋斗动力之一,我一直是这么考虑的。
事实上,在此之前,林生同志对我沒有表现出任何不同寻常的情绪來,甚至我觉得,他依然非常地欣赏我,支持我,嗯,看起來是这样。
我的长川市委书记任命,以及汉江省常委资格,必须经由省委讨论通过,这是组织程序,因为回避原则,这个讨论会我不能参加,出席会议的是汉江省党委全体成员,以及中组部的相关领导。
不过会议内容我清楚,据说好几位省委委员放了炮,对我的此次任命发牢骚说怪话,当时会上很有些抵触情绪,但是周书记表现出相当高姿态的领导风范,耐心做大家的工作,批评那些持不同意见的同志们不能够识大体讲大局,在他的正确引导下,会议才顺利开出了组织上需要的结果,看上去,周书记对上层的决定还有组织的任命那是相当的支持,,也就是说,他希望我去长川。
组织部的领导们在电话里跟我谈到这些事情,都让我学习周书记这种以团结和谐为重的正确大局观、思想观,他们告诫我,和谐是前提,团结是目的,赞成也好反对也好,出发点都是为了组织的工作,,当然,那些反对意见是谁提出來的他们肯定不能提,领导们只是委婉地提醒我说,从哲学意义上看,矛盾的存在是一个普遍意义,但是具体的矛盾,还是可以争取回避滴。
嘿嘿!矛盾,从这一点上看肯定存在,不是什么哲学意义,非常具体,不过我跟周书记之间,具体到究竟存在哪些矛盾,有沒有什么往事纠葛,领导们都不会提,,这个矛盾,他们率先回避了。
“宜修同志,很不错嘛!”看样子,林生同志似乎准备好好地夸上我一番了:“年轻领导,有朝气有冲劲,那是对的,做工作就需要这样虎虎生风的斗志嘛!”
呃,这说法,赞得很不错啊!他不是來支持我的吧!
我笑了笑,沒说话,脑子里非常小人地在琢磨,如果把林生同志这番赞扬的字词小小改动一下,朝气冲劲斗志,改成脾气冲动斗争什么的,可能更合适,还有就是,如果常委会上我被全票否决黯然倒台的话,不知道林生同志还会不会打这个电话來,赞扬吹捧上我一把。
“当然了,可以理解滴,!”林生同志突然转了个折,但是依然温情款款:“上边下來的干部嘛,跟地方上的同志,观念不同,看法不同,对工作的理解不同,产生一点小矛盾,那是正常现象,!”
提到矛盾了,嘿嘿!
“如果宜修同志能够稍微注意一点工作上的方法,团结到更多的同志,接纳听取不同的意见,是不是更加妥当呢?党员嘛,干部嘛,就应该做到这个虚怀若谷,从善如流嘛,!”
嗯。
这几句话好象不是赞了,林生同志这个转弯角度不小嘛,带漂移甩尾的,。虽然他的语气依然温和,态度依然和蔼,但是我沒有感觉到春风那个什么了。
这番话语通过麦克风,从四周悬挂的音响传出來,在会场里回荡,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座上同志们集体嘴角噙笑,面带景仰,表情颇为陶醉,好象他们已经沐浴在春风里了,很明显,这个电话是一针大剂量的强心针,此时出现,极大地鼓舞了大家的斗志和信心。
应该说,林生同志坐镇省城,向我飞扣过來一顶帽子,,不是官帽,是政治大帽子,我连提议都还沒有來得及提,他就认定我在搞的一言堂了,而且含蓄地点出导致矛盾的根源在于我,因为我是空降部队,受个围攻敌视什么的理所当然,长川同志们对我的抵抗无可厚非,值得鼓励,,就是这意思。
温柔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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