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智若愚的聪明人王县长当着我的面,已经把手上牌稳稳地甩了出來,时机很好,收到奇效,在我不动声色的注视下,老朱不吱声了,对于他而言,在任小天这个敏感话題上继续争执下去,无疑是上了对手一套,我想老朱应该清楚,不管我的政治态度如何,过渡的底线定在哪里,他都不能再多嘴,否则就是明目张胆地选择与市委书记为敌。
上风已经占定,王县长开始乘胜追击,用语相当华丽,态度非常激越,好象是在宣告与朱高志一帮人彻底决裂,表明态度立场:“你说你们这些人,除了升官发财,脑子还有考虑过别的吗?”他的手指在朱高志和吴江面前轮流点來点去,颇有点肆无忌惮的意思:“我在北川这么多年,从來沒有看到你们干一件正经事,嘴上说得比谁都光鲜,事实上呢?无论做什么?都能跟自己的利益挂上勾,弄钱弄权,不择手段,讨好上司,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连老婆都可以搭上,!”
朱高志闷着脑袋吸烟,现在他的表情沒那么自若了,也不说话,脸色铁青,吴江的一张小白脸上面红耳赤,象要滴出血來,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可能实在忍受不了,跳起身來:“王县长,你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嘿!听听,这台词,老套啊!还带不打自招,真他妈沒水平,我还以为戴着个小眼镜的,就全是大学生呢?
小吴同志的这种反驳实在太过软弱无力,马上得到了大炮县长一个更有质量的鄙视。
“你不要说话,你这种人,沒有跟我说话的资格!”王玉兵很不屑地啧啧嘴:“就你那点破事,北川谁不知道,是不是要拿出來,在这里显摆显摆!”
小白脸立马阳萎,他畏怯地瞄着一脸正气的县长大人,眼睛又睃了睃我,然后把头低下了。
毕竟嫩了点,道行太浅,我想,他怎么就不能跟老朱一个样呢?若无其事的,甚至还可以表演得激烈一点愤慨一点,就象正常人受到侮辱时一样,跳起來给那嘴上不修的县长扇一大嘴巴。
不过马上就想到不可能,有这气概,他还能把老婆献给这个那个去日,以我的看法,他这脸确实是自己送上來丢的,而且这种情形下,无耻已经解决不了问題,,我正看着他呢?
这大概是大炮县长职业生涯以來最为酣畅淋漓的一场定点轰炸了,而且居然沒人敢上來接招,他显得很快意:“有句老话讲得好,人在做,天在看啊!”王县长意犹未尽地说:“不要以为你们做了事情就沒有后果,很多人帮你们记着呢?只是时间沒到而已,!”
“够了老王,再说就过了!”我觉得这场戏到这里可以收科了,不错,挺棒的一台太后骂殿,该看的热闹都有,这也差不多了,应该淡化一下浓烈的火药味:“同志之间,有什么意见,当面提出來最好,不过,点到为止嘛,也别扯得太远!”说话时,我眯缝着眼再次打量这位精瘦的北川县长,突然觉得他侃侃而谈时的表情很象一个人,都带那种破釜沉舟,一去不回的气概。
我知道王玉兵县长來到这里,说这些话,打这些牌,是拿自己的很多东西在赌,赌的就是市委书记的牌品。
嗯,我的牌品,,应该说一句,王玉兵同志对政治风向的判断沒有错误,但是政治无规则,随时可能因为看上去很小的一些事发生质变,比如说现在,市委书记在肉体上保持清白,这是一个非典型奇迹,按正常情况论,吴江这个副县长被日出來那是自然现象,那么对于王县长而言,他的这些狂悖言论恐怕就将导致灭顶之灾了,,因为看错了上家,出错了牌,他会失去所有的东西,然后被人围攻至死。
这时候朱高志开了腔:“沈书记,你让他说,这位同志是在搞自我暴露啊!根本不需要阻止!”他的声音慢条斯理,不阴不阳地:“还以为自己高尚正经,动不动就是人家老婆怎么样怎么样,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一大堆,身为县长,一天到晚眼睛就知道盯着些无聊的东西,这就叫职业素养,这也叫政府领导!”老朱也不客气,张嘴就送帽子:“一个人道德观有问題,思想肮脏下流,说话就能听出來!”
“我下流,呵呵!”王县长显然觉得朱高志这说法非常可笑:“说句内心话,这些东西确实很脏,我也不想听,但是沒法耳根清净啊!传这个的太多了!”他随手指指窗外:“朱书记,要不咱们一块去北川街面上作个调查,随便拉个擦皮鞋修单车的问问,是不是我在编排你们!”
“好啊!查就查!”老朱居然一点也不在乎,也说得理直气壮,倒让我感觉奇了怪,按说王大炮敢把炮点到这份上,应该有绝对把握证明自己的说法,否则他就是个神经病了,而且,从我观察到的结果來看,我相信他说的都是实情。
“王县长,你口口声声,就是指着小吴的爱人生活上有问題是吧!”老朱说:“那就通知她过來,一块去核实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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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了口凉气,意识到状况突然凸现。
我转脸看了一眼老朱,发现他也正凝视着我,脸上挂着平淡的笑意,表情与嘴里说话的语气极不相符,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终于知道这家伙脑袋里转着些什么玩意了,原來他一早就想着把我拖下这趟混水,,挽留我考察首长楼,把窝腾给我,安排他的情人过來,引诱对手入觳,他做了这么多工作,现在终于亮出牌面,图穷匕现,水落石出。
他想打的,是女人牌,是**牌。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悟,原來大家在这样看似无聊的事情上纠缠,其实并不是要什么结果,而是市委书记的态度。
“老朱你行啊!还真不怕,呵呵,服了你!”王玉兵对县委书记的说法表示诧异,可能沒想到对手居然敢在这个问題上接招:“行,我也希望自己是错的!”他笑着说:“可以先把话撂在这里,如果我说错了,算我造谣,我负全责!”
我看着他,又摇摇头,这位县长大人根本不明状况,他沒有意识到对手已经发力,开始逼宫,这个情况将让他身处危境,但是他却懵然未觉。
“很容易证明的,手机里还有人发短信,都编成歌了,段子满天飞,只有你朱书记听不见吧!”王县长大概觉得自己上街求证那提法挺高明,兴致勃勃地议起细节來:“当然,这些都不客观,你会说是我王玉兵搞的鬼,陷害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到人民群众中去,上街调查!”他说:“我建议沈书记亲自带队,主持考察,來弄清楚情况,两个说法:一,招待所这小洋楼成了哪位大佬的销魂窝;二,北川县委一支花,花开落在谁的家,这歌唱的什么?!”
“用不着考察!”我挥挥手,打断了他的婆婆妈妈:“我知道是说谁!”
说话的时候,我沒动视线,继续跟朱高志对视,眼神跟他对撞出火星來:“沈书记!”他微笑着,用探询的口吻问我:“把她叫过來,当面对个质,澄清一下!”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北川县委一支花,刚才就在我身下,他希望我表个态,支持一下自己,好象是这样,因为老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在这个歌谣面前,我们具有完全相同的身份和资格,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渡人,,也就是说,传言我也有份,既然享受到权利,那么当然有义务跟他一起,共同维护他想维护的那些东西。
“小吴同志,既然你的书记大人这么坚持,那,,是不是由你來通知一下啊!”王县长不屑地说:“当然,我也希望这个调查求证,能够还你们清白!”
“如果有清白的话,我愿意为你们洗刷!”他的声音拉得很长。
然后吴江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沒有说出一句囫囵话。
“不用另行通知,,吴局长的爱人是吧!”我把手上的烟头重重拧灭,视线从老朱脸上收转回來:“她就在这个首长楼!”我面无表情地说:“在我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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