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榻上睡得不知朝夕的梦馨嘴里喃喃自语了几句,善保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试探的问道:“狗蛋儿?”
“阿玛,儿子回来了。”
“勇毅将军?”
“···儿子是勇毅将军···”
在众人以为善保抱着勇毅将军的痛哭时,善保狠狠的消了一拳在勇毅将军的脑袋上,“臭狗蛋儿,你还知晓回来?啊,你眼里有没有我?有没有你妹妹?娘的,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这么个混账东西!”
方才威风凛凛的勇毅将军,抱头蹲下了,“阿玛,别···别···打···阿玛,儿子知··错了···”
他不敢反抗任由善保捶打着,一直跟着勇毅将军征战的将士愣了,这是沉稳老辣的铁血将军?是不是有人冒充勇毅将军?
熟悉善保,撺掇着他来看番邦美人大胸脯的人同样也愣住了,打勇毅将军的人是他们熟悉的善保?是不是被邪魅附身了?在善保落魄的时候,谁都肯巴结,如今儿子成了名震天下的勇毅将军,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他竟然舍得打儿子?勇毅将军生气了怎么办?
善保挥拳,眼里却是潮湿的,“我是没用,总是赌钱没养过你,可你的命是你妹妹用卖身银子救回来的,你倒好说走就走了,一走就是三四年,连个口信都没送回来,可怜你妹妹,我的乖女···我的乖女卖身为奴···”
勇毅将军眼眶湿润,瓮声瓮气的说:“儿子回来就是想给妹妹,给您好日子过,谁不能再欺负咱们。”
“指望你···指望你?”善保又不解气的揍了儿子一拳,“阿玛吃不上喝不上时你在哪?被流氓地痞打的时候你在哪?做牢房的时候你在哪?不是乖女,我早就不知死在哪了,还指望着你回来孝顺?我不是为这个揍你,四年了,你成了勇毅将军起码也有两年,你在疆场,我不怪你,但你为何不往家送点银子过来?让你妹妹···我的乖女啊,就没名没分的伺候了四阿哥,她还差一点被人打死啊。”
勇毅将军西林觉罗荣锐抹了一把眼泪,“妹妹伺候了四爷?赎回来就是了,阿玛,别哭,别哭啊,儿子一定给妹妹找个好人家,儿子手底下的裨将随妹妹挑,他们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谁也不敢亏待小妹,实在不中意,小妹看上了谁,儿子领兵去抢回来。”
跟勇毅将军爬冰卧雪九死一生的裨将们囧囧有神,勇毅将军没被人假冒,他们那位英勇善战的将军大人直到现在还是初哥儿。他们从没看过他碰过军妓,一位一直陪着荣锐的裨将上前,压低声音说:“不是末将不肯娶将军的妹妹,她如今是四皇子的人,末将不敢同四爷抢女人,将军,听令尊的意思她是四皇子的侍妾。”
荣锐眼睛眨呀眨的,询问的看向善保:“阿玛,他说得不对吧。”
“臭小子。”善保不解气的又踢了儿子一脚,荣锐敲着脑袋,懊悔的说:“不对啊,皇上答应过我,帮忙照顾你们的,怎么···怎么会?”
在乾清宫等候荣锐凯旋的康熙皇帝,听到首领太监梁九功的低言,面色刹那变得很难看,康熙的目光越过太子,落在四皇子胤禛身上,过了一会,康熙压低声音吩咐:“命容睿给朕滚进来,将他那位好赌惹事的阿玛带进宫。”
“嗻。”
康熙恼怒,再让他们父子闹下去,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他亲自提拔的勇毅将军的妹妹给儿子做侍妾,还是没名没分的侍妾,康熙真真是丢不起人,他是昏君吗?
康熙看了一眼手中拿得圣旨,午门献俘,打穿蒙古草原,直逼罗刹国都城,逼得罗刹国割地求和,如此战功卓著的盖世名将,还是康熙皇帝的救命恩人,他嫡亲的妹妹竟然做侍妾,康熙真想撕了圣旨,可不封赏勇毅将军,下面的将士如何封赏?
站在康熙帝身侧的皇子们一个个都纳闷了,皇阿玛神色不好看,到底怎么了?是为了勇毅将军?
此时皇宫外,炮火鸣响,凯旋的乐曲奏响,得胜鼓声震天,夹杂着百姓的山呼万岁的声音,康熙从龙椅上起身,朗声说道:“众卿随朕共迎勇毅将军。”
“嗻。”
穿着崭皇帝朝服,头戴朝官的康熙皇帝出现在午门,荣锐领着裨将跪下:他声音洪亮:“奴才幸不辱命,奔袭千里,擒杀罗刹国皇族,献于万岁爷驾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跪伏余地的百姓齐声山呼着,胤禛随着诸位皇子同样跪下了,他看向勇毅将军,虽然离着远看不真切,但勇毅将军嗜血征战的气势很足,胤禛此时有几分不确定,他是西林觉罗氏的哥哥?
康熙看到了俘虏,想到了振奋的国威,天下谁再敢说他们八旗是蛮夷?康熙豪气干云,一手扶着胸前的朝珠,将手中的圣旨交给梁九功,“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梁九功很有派头的展开圣旨,“朕得祖宗庇佑,天赐一良将以锋锐,西林觉罗容睿,奇功有三,一救圣驾,二平西北,三战败罗刹国,开疆拓土,战功盖世,其功于汉时骠骑将军冠军侯无二,朕效仿汉皇以军功册封其为——冠世侯,以彰显其功。”
“奴才···奴才···叩谢···万岁爷。”
众人以为荣锐是激动才会结巴,但康熙却知晓,他一到紧张的时候就会口吃,除了亲近的人,很少有人知晓荣锐有这毛病,口吃害死人,康熙皇帝郁闷的关照错了人,荣锐,容睿,音同字不同,康熙断没想到赌徒的儿子也能成为将军。
梁九功方才给康熙的资料很全面,康熙真真是郁闷坏了,西林觉罗善保哪里够格生养出荣锐?怎看西林觉罗鄂泰才像是···康熙看到他瘫软的样子,西林觉罗一族,也就荣锐像样子。
曾经公认的勇毅将军的阿玛西林觉鄂泰身上无力,他就说勇毅将军不会是他那好吃懒做的庶长子,可心里难免一分期望,当见到荣锐时,他灰心丧气了,勇毅将军应该姓西林觉罗这总没错的,他关照了很多同姓同宗之人,他从来没说过勇毅将军是他儿子,都是别人说的,皇上应该不会怪罪他,是吧,是吧。
等皇子们接到确实的消息之后,康熙帝早领着冠世侯单独有话说,太子胤礽心里有遗憾有失落,但这结果并非不能接受,胤禛一直很恭敬他,对他的命令马首是瞻,西林觉罗梦馨有则好,没有也影响不了大局,胤礽略带戏谑的说:“四弟府里的普通丫头都来历非常。”
胤禛恬静无波的说:“太子爷过奖,臣弟让她侍寝时本是个陪嫁丫头,断没想过会有此身世,当时臣弟并不知详情,后知晓她是上三旗的旗人,重重惩罚了乌雅氏,将西林觉罗氏当做普通侍妾对待。”
胤禛轻松的将梦馨曾经卖身为奴事情抹平,诸皇子府中像梦馨这样身份的人不是没有,不够选秀标准,又盼女飞上枝头的人家会将女儿送给皇子。胤禛说话滴水不漏,找茬的阿哥挑不出大毛病,尤其太子胤礽一句话:“这也是四弟同她的机缘。”
显然太子认可了胤禛的解释,胤禩等再说什么都没用,如今只等着康熙如何处置这事了,康熙既然单独召见冠世侯,总不会刚刚封侯就就削爵···啪啦,善保往手绢里放精致的宫中点心时,碰翻了酒杯,酒杯落地摔得粉碎,善保慌忙想去毁尸灭迹,但结果是他碰翻了更多的东西。
一直生活在底层的善保感到众人的注意,手里还拿着准备偷走的点心,摸着脑袋说:“我看没人吃放着怪可惜的,想着拿回去给我家乖女她们尝尝,我··我保证不是故意的。”
善保装作很乖的样子,心在流泪,乖女,你阿玛好像又惹事了,还被这么多人看到了,想抵赖都难啊,不过你哥哥成了冠世侯,应该能救我,对吧,对吧!乖女,狗蛋儿救命啊,这地方不是阿玛待的,一点都不再在。
胤禛脸色阴沉,如果可能他真想掐死善保这丢人显眼的东西,坐着没规矩,站着没规矩,说话也没规矩,西林觉罗氏的粗俗全是他教出来的。
方才羡慕胤禛好运气的人,眼里同样多了几分戏谑,猛然崛起的末流小吏,自然是粗俗不堪,指望他们懂规矩太难,太难。
在跪着的荣锐面前,康熙帝来回踱步,时不时的敲打荣锐的脑袋,“说,你让朕怎么办?啊,朕的冠世侯的妹妹做了没名没分的侍妾,朕是亏待功臣的昏君?”
“不是···您···您···您···您···”
荣锐口吃得越来越厉害,康熙帝为他这句话憋得难受,安慰道:“朕没生你的气,别着急,平气后再同朕说。”
荣锐眼巴巴的看着康熙皇帝,死命的摇头,他不能不急,张嘴就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