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
"……没想到许先生你会来,请说一说近况好吗……"
"听说车祸以后,你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那场车祸,是否真如外界传言那么严重?……许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
"当年中断的画展,今后还有机会继续办下去吗?……"
"……许先生的眼睛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了呢……"
"……"
沈清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挤在眼前的记者,听见各式各样尖锐的问题,句句围绕着许倾玦;
。她不由得侧过头,却看见灯光下,身旁的人一脸苍白。
不由得收紧了环着他手臂的手,对于这样的阵仗,她没经历过,所以不知所措。同时也直觉感到,许倾玦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可是,他却一直没有说话。他不出声,所以她也只能无言地陪在旁边。
幸好,很快人群被从中间分开。一个中年男子十分从容地走上前来,而跟在他身后的侍者,也在不失礼貌地阻止记者们继续拍照。
"各位记者朋友!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请各位进大厅休息片刻,等待仪式开始。"中年男人交待完,才转身对着许倾玦微微欠了欠身,压低了声音恭敬地说:"二少爷,董事长在二楼休息室要见您。"
沈清看向许倾玦,见他的神色在瞬间有些微的变化。过了一会,才听他说出自踏进这里以来的第一句话。
"带路。"将手臂从沈清身旁抽离,许倾玦冷冷地说。
酒店二楼的走廊铺着厚且软的地毯,许倾玦随着身边带路的人,步履缓慢地走进休息室。
他知道,此刻离他不远处,就是他那威严的父亲。待门被关上后,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语不发。
"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吗?!"许展飞坐在皮椅中,厉声道。不知为什么,他能处理好商场上所有难题,却唯独无法处理和这个儿子之间的关系。每次两人相见,必然不能和气散场。
许倾玦微微垂下眼帘,有些漫不经心:""您找我有事?"
"这么久不回家,我以为你已经不把自己当许家人了!"许展飞冷哼:"你今天竟然会来,真让我感到意外。"
"如果您不希望我来,我可以立刻离开。"许倾玦的语气依然很淡。
"砰!"许展飞一掌拍在身边的桌子上,安静的室内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猛然收紧,许倾玦紧抿着嘴唇抵抗心跳突然加快而带来的一阵悸痛。
见他不说话,苍老但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等你大哥的婚礼结束后,你留下来。"
"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吧。"努力压制因心悸而引起的喘息,许倾玦并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牢牢地盯着这个从来都和自己作对的儿子,许展飞不由得抬高了声音:"为了你母亲的事,你还要恨我多久?你从来不肯听我的话,甚至巴不得和这个家脱离关系。难道这就是你报复我当年亏欠你母亲的方法?"
听到旧事重提,许倾玦狠狠皱了下眉:"谈不上报复,你我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
。"心口处的疼痛因为勾起旧的回忆而又再加剧,他暗暗咬牙,将脸扭向一边,冷冷地说:"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许展飞坐在椅子里抬着脸,怒意沉沉却最终没有阻止许倾玦的离开。
看着他迈着缓慢的步子摸索着走出门去,背影却挺直而倔强,许展飞轻轻叹了口气。
越是相像,彼此伤害就越深。
然而,当年的错事已经无法挽回,他何时才能给自己机会去弥补?
站在布置堂皇的正厅里,四周围是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沈清的一颗心却一直悬在电梯的方向。
刚才许倾玦只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等我回来",然后便随着中年男人乘电梯离开了。算时间,上去也已有几十分钟,却还不见人下来。因为上次无意中听见他们兄弟的对话,因此她隐约知道他与许家的关系并不算太好。加上之前记者那样一闹,许倾玦离开时脸色更是差得吓人,她才会有所担心。
微笑着拒绝了侍者托盘中的酒,沈清无心感受周遭的热闹气氛,干脆悄悄退了出来,打算专心等许倾玦回来。谁知她才刚出正厅,便在拐角处的楼梯口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许倾玦正低着头,靠在墙壁边,前额的头发垂下来,使人看不清他的脸。然而即使这样,沈清也立即发现他不对劲!
顾不得什么礼仪,她拎着裙摆快步跑到他面前,扶住他,急声问:"你怎么了?"
许倾玦只是闭着眼,一下接一下地喘息,心口仍在突突地跳。
得不到回答,只好凑上前去看,却见他的嘴唇已经几乎失去血色,沈清有些慌:"你哪里痛啊?"胃?心口?还是其他别的地方?因为搞不清状况,她连扶着他的力道都不敢太大。
头有些晕,许倾玦清楚听到沈清惊慌的语气,却一时间说不了话。过了好半天,才终于缓了口气,利用这个间隙,他低声安慰:"不要紧。"
什么不要紧!听他这样说,沈清几乎叫出来。握着他的手,明明已经满手冷汗,却还嘴硬不肯说!
"药呢?药带了吗?"心中又急又气,但她还是尽量轻声问。
许倾玦摇头,带着微喘:"让我休息一下。"
"哦。"乖乖地应了声,火气消下一半。总算还知道要休息!
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在正厅里,里面热闹非凡,相比之下,他们所在的地方显得非常安静。沈清在四周没找着椅子,只好小心翼翼地扶着许倾玦慢慢在楼梯上坐下。
见他敛眉闭目的样子,她也不再出声打扰。只是贴着他坐着,让他尽量有个支撑。
里面的音乐停了下来,隐约传来司仪说话的声音,看来宴会正式开始了。沈清却无心那些,也早已把之前驱使自己前来的好奇心丢到了九宵云外。她只是专注地看着身旁的人,见他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唇色也逐渐恢复淡淡的血色,一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