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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间欢颜 晴空蓝兮 1036 字 2022-09-04

两人离开喧闹的派对,并肩慢步走在街边,高立的路灯发出清冷的光。初冬的夜晚,丝丝寒意从领口渗进来,沈清耸肩拉了拉衣襟。

"冷吗?"许倾玦偏过头。

"还好。"她笑,始终对他敏锐的感觉持惊异态度。

"我们坐车回去。"

"先走一段吧,就当散步。"

"嗯。"许倾玦应着,握着她的手,放进风衣口袋中。

那一夜散步之后,一向可算是健康宝宝的沈清竟突然患上了感冒。最初几天,还只是打喷嚏流鼻水,到后来便演变成嗓子发炎,头晕目眩,鼻塞的情况令她不得不时时张嘴呼吸。

坚持不肯去医院吊针,沈清将以前积攒下来的所有假期一次性用掉,换来半个多月的休假,于是她就成天窝在家里,定时吃药。

一个礼拜后,病症减轻,沈清觉得太无聊,便偶尔跟着许倾玦一起去画廊打发时间;

。去的次数多了,她才知道,原来就算她从此不去工作,许倾玦赚来的钱也足够两人舒舒服服过一辈子。时常光顾画廊的,大多是身价不菲并且出手阔绰的人,其中也不乏真正具有鉴赏能力的。

某天中午,沈清见又有客人高价买走两幅画后,她拉着画廊的张经理,问:"上次那幅非卖品,我说很喜欢的,你还记不记得?"

"当然。"张经理还记得那时沈清来店里买画未成后的失望表情。

"现在它在哪呢?"来了几天,沈清一直没发现那幅画的踪影。

"许先生说收起来,所以我把它放进后面的画室了。"

"画室?"沈清好奇,"这里有画室么?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现在叫贮藏室更合适。"张经理解释道:"从前是许先生专用的,但他已经很久没再进去过了。"

沈清低头想了想,说:"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许倾玦的画室,或许是极少数与他的过去有联系的事物之一吧。

沈清被带进画廊楼梯拐角下的一个小门内,十几平方的空间里,光线昏暗。

经理拉开窗帘,沈清这才看见周围有一些被精心覆盖住妥善保存的画。而房间的一角,摆着一个画架,用白布蒙着。

"许倾玦……他平时都不进来的吗?"沈清一边以手扫过画架前椅子上的细细灰尘,一边问。

"嗯,大概有两三年了。"

沈清突然觉得有些伤心,勉强回过头微笑说:"我们出去吧。"

晚上回家,临睡前沈清突然侧过身勾住许倾玦的肩。

"怎么了?"黑暗中,许倾玦转过头问。

"突然想起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很早以前,你是不是说过要送我一幅画?"

"嗯。"许倾玦想起,那天是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大概也就是因为买画那件事,他才开始无法忽略这个能够轻而易举地理解他心情的女人的存在。

"其他的我都不想要。"沈清支着下巴抬起身,借着朦胧的光线望着许倾玦,"我只喜欢第一眼看中的那幅。"

许倾玦沉默了一下,才微微笑道:"我当初提议送给你,可你自己并没明确表示要接受,反而以为我是为了还人情才割爱。"

沈清撇嘴,"难道不是吗?"初相识时的他,固执别扭得让人无法亲近。

许倾玦睁开眼睛,低声问:"你不想知道画中人是谁?"

"……有原型吗?"沈清根本没想过这是他参照某人画的。

"她是我母亲;

。"暗夜里,许倾玦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沈清一愣,那个模糊飘渺、虚无得几乎要消失掉的影子,竟会是他的母亲?!突然想起当初看到画时的心情,她还想再问些什么,才张了张嘴,就见许倾玦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睡吧。"一副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沈清轻轻应了声,带着些许好奇和讶异,也侧身睡下。

隔天一早,画由张经理亲自送来。

沈清还穿着睡衣,抱着它跑到浴室门口,"你真的愿意送我?"

许倾玦正在洗脸,"嗯。"

"你什么时候告诉张经理的?都没见你打电话。"

"当时你还没醒。"

许倾玦从浴室里走出来,摸到她的手,拉她在床边坐下。

"……谢谢你。"沈清笑道。

坐在许倾玦身边,她低头仔细端详,发现直到现在,当初那份冲击她的隐隐伤感竟然仍旧存在。

许倾玦说那是他的母亲。那个连脸都看不清的女子,却在闪耀的色彩之中,成了最吸引沈清视线的影像。

"……为什么?"她疑惑而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画这样一幅画?"

许倾玦侧过脸,眉头不自禁地微蹙了一下。

那天,在电梯里,沈清告诉他,她从中所能感受到的情感。

也许正因为,才使得他对于尚算陌生人的她,少了一些排斥的意识。

"因为,这就是我的母亲。"过了很久,许倾玦沉声说。

一段属于富贵家庭的纠葛往事,一位曾经年轻并美丽过的女子的爱怨痴缠。沈清默默听着许倾玦的叙述,万万想不到,平时那样一份清冷的声音竟然也有一天会流转出哀伤和寂寥。

"……我直到三岁那年才跟着母亲正式踏进许家的大门。"许倾玦坐在床沿,脸上是一贯的平静淡然,似乎对于私生子这样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在意。只有眉间的一抹恍惚,显出他正陷入回忆之中。

"那个时候我父亲的第一个妻子,也就是曼林他们的母亲,生病去世。于是不久,我的母亲填补了空位。"他低眉,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微小弧度,继续说:"……一个女人,可以义无反顾地为她爱的人未婚生子,可是到头来,虽然终于能够名正言顺,但又不得不面对丈夫很快另结新欢的事实。因此,在接下去的十来年中,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日复一日的等待。"

……

冬季早晨的阳光有一部分照进屋内。沈清透过薄薄的淡黄色窗帘,望了望外面浮动着暖意的光亮,心底也慢慢生出一份悲哀。一个几乎能将爱情视作生命的传统女人,遇上爱人的背弃,这大概确实是最最可悲而无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