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三两步走过去,也没敲门,直接将自己卧室的门板推开了。
这么晚了,韩睿竟然也没睡,正半靠在床头翻杂志。见她进来,他瞟她一眼,问:“去哪儿了?”
她选择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找我有什么事?”
“三更半夜才回家,不怕路上遇到危险?”
她几乎笑出声来,可是语气和神态却还是和他差不多,淡淡地反讥:“你都住在我家里了,我还能遇上更大的危险么?”
床上的男人扬了扬眉,终于拿正眼看她,不怒反笑:“看来你对我很有意见。”
她觉得他一定是忘了,那晚在他的顶级套房里他是如何对待她的。
毫不留情的讥讽,还有那个带着惩罚性质的吻,冰凉而冷酷,没有丝毫激情与欲望,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现在他竟然还能对她若无其事地微笑。
直觉地,方晨心里升起一丝警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说你恢复得很好。”
韩睿慢条斯理地点头,或许是灯光的原因,他那一双深黑的眼睛显得清亮异常,看起来精神不错。面色都已经恢复如常,那个失血过多、疼得在床上痉挛的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方晨说:“你和你的手下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韩睿的唇角微微向上勾着,看了方晨好一会儿,似乎在研究着什么,然后才说:“恐怕还要过几天。”
“为什么?”她皱眉。
“你好像后悔救了我,大概恨不得我那天死在街上才好。”他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对。”确实悔不当初。
“可惜已经晚了。”他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将杂志往床头柜上一丢,突然掀开被子下床。
她一愣:“你干吗?”
韩睿站起来之后在床边微微停了一下,或许伤口还是会疼,以至于动作稍显滞涩。他的步子放得很慢,可是并不会显得虚弱无助,反倒隐约有种强大的气势压迫过来。
他走到方晨面前,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怕什么?”他的眼底仿佛会发光,泠泠的一片,或许是漫不经心的,但是就这样被他看着,竟会让方晨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又变成了一只落入别人掌控中的弱小猎物。
就如同那天一样,在他的禁锢之下毫无反抗或逃脱的力量。
方晨抿着嘴巴不作声。
“我想请你再帮个忙。”
难得这个男人会如此客气,简直前所未有,可是方晨却不得不更加警觉。
“明天晚上和我一起出去。”韩睿说。
“去哪?”
“别人的寿宴。”
“就以你现在这副样子?”她的神色里有着明显的怀疑,或许还有一点点鄙夷。因为尽管气色恢复得不错,但是看他走路的样子,分明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才需要你一起。”他理所当然地陈述,语气十分平淡,“那种场合,需要一个女人,我觉得你就是最佳人选。”
这算不算是一种夸奖?
方晨可不这样认为,她笑起来,眨眨眼无辜地望着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她在挑衅他,可是他似乎并不在意,停了停,韩睿才慢声说:“我想我会有办法让你同意的。或者,你愿意试一试?”
方晨沉下脸不说话。
见她这样,韩睿反倒笑了笑,瞬间柔化了冷峭的嘴角线条,那双狭长的眼角仿佛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光。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抚在方晨的下巴上,语气温和而又耐心,如同老师在教导着幼儿园的小朋友:“其实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现在帮助我对于你自己来讲,绝对利大于弊。”
越是严肃的话题,他的语气便越是云淡风轻。
他明明是在笑,却像一个十足的恶魔,总是轻而易举地便让她的呼吸失去正常的节律。
他说得对,现在后悔一切都已经为时过晚了。
那夜她或许就不该在路上停下来,管他是死是活。
她也不该为了苏冬的事情自己送上门去。
又或许追溯到更早一些的时候,那个在PUB里仿佛随口提出来开车散心的邀约……
这就像一张强大细密的网,早在她答应他的那一刻就已经自上而下地笼罩了下来。
于是在那以后的一切,都是有因果关系的。
她惹上了他,仿佛命中注定,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韩睿从方晨身边绕过,走去浴室之前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停下来,说:“差点忘了,我还应该向你说声谢谢。”
他彬彬有礼,姿态神情都犹如欧洲中世纪那些受过最严格调教的绅士,朝她微微点头,然后优雅地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