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晨在微怔之后,下意识地挣了一下。
温凉的薄唇已经附在她的耳畔,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如同淙淙冰泉,连警告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你想干吗?”她只好忍着气,趴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
偏偏光线昏暗暧昧,旁人看在眼里,恐怕她真如一只温驯的小猫,正在同强势的主人撒娇求欢。
两人的姿态亲昵,韩睿低声问:“你刚才看我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不会喝?”
可她发誓那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会喝酒,只是不习惯洋酒罢了。
身体僵硬地被他搂着,不用看也知道他们俩再一次成为被注意的焦点。
方晨狠狠地想,既然他要做戏,那就干脆一次做个足够。
“你不是说女人不应该喝烈酒么?”方晨动了动手臂,顺势搭在韩睿的腰间。
明知道手指再上移几公分便是他的伤处,她状似无意地隔着衣料轻轻来回移动:“所以,既然我是你的……你要不要替我喝呢?”
似乎听到一声极轻的笑声,伴随着温热的呼吸,从颈边掠过。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半边身体竟然都在发麻。
“只是个女伴而已,你以为我会有这么好心?”韩睿的声音很轻柔,明显正在讥笑她的无知与幼稚。
可是下一刻,他又转过头去,对那洋酒的主人讲:“她不会喝酒,而且刚才也没吃什么东西。我看这杯酒就免了吧。”
十分奇异地,韩睿一贯冷淡的语气中竟然带着一丝温和的宠溺,仿佛她真的是他最宠爱的女人。
他的话音刚落下,钱军就已经了站起来,面无表情地伸手将方晨面前的酒杯移走。
配合得十分默契,反倒彰显了他对她的维护和纵容。
果然,商老大脸上的神色微微动了动,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又似乎在暗自吃惊,原本拿着雪茄盒把玩的手也停下来。
他转过头,沉着脸孔瞪了刚才倒酒的手下一眼,仿佛是在无声地训斥他的自作主张。然后又眯着眼睛看向方晨,笑着问:“那方小姐想喝什么?让他们送鲜榨果汁上来好不好?”
“只要不是酒,其他都可以。”方晨声音软软地讲。
“还不快去?”商老大转头骂那个手下,“臭小子,一点礼貌都不懂。”
剃着板寸的年轻人似乎有点委屈,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走了。
韩睿点了支烟,才淡声说:“不怪他。”揽住方晨的那只手滑到她的下巴上摸了摸,又偏过头跟她讲,“等下你就用饮料敬一下商老大。”
“好的。”方晨答应得很顺从,然后从他的臂弯里溜了出来,整理好被弄乱的头发,“我去趟洗手间。”
韩睿点头,一旁的钱军得到示意,也立刻站起来,不但替方晨开了门,而且跟在她后面一道走出去。
厚重的门板重新阖上之后,商老大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哈哈大笑道:“韩老弟啊,怪不得最近听说你都没在‘夜都’出现,平常也都难找得很,原来是因为有这位方小姐相伴,想必是沉醉在美人乡里了?”
韩睿淡笑不语,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靠在沙发里慢条斯理地吸着烟。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道上传闻可多了些,而且大半都是关于你的。”商老大貌似不经意地提起来。
“哦?都有哪些?”韩睿淡淡地问,“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
借着昏暗的光线,商老大一双凌厉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韩睿,说:“我刚从马来西亚回来,只隐约听人讲你受了伤。”
韩睿扬了扬眉。
商老大忽然大笑了两声:“之前我还在担心呢,不过现在看来,果然只是谣传。也不知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故意传出这种假消息来,其目的虽然还不清楚,但至少用心十分险恶。哪天把他给揪出来,也让他好好尝点苦头!”
“大概只是无名小辈,所以躲在背后兴点风浪。商老你今天六十大寿,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动了肝火。”韩睿的面色平静,显然没把造谣生事者放在眼里。
他倾身举起杯子,遥敬了一下,自己先喝掉一半。
“也对。”商老大翘着脚,神情放松下来,“这酒怎么样?”
“不错。”
“马来西亚的朋友送的。这次我过去,倒是发现了几个很能来钱的生意,正想着和你讨论讨论,看看我们俩什么时候能够合作一把。”
韩睿弹了弹烟灰:“商老你就不要讲笑话了。有什么生意是你做不成的?哪里用得着我来掺一脚?”
“哎,话可不是这样说……”
方晨甫一推门进来,发现自己似乎恰好打断里面这些人的谈话。
时机有些不凑巧。不过,韩睿倒是冲她一招手,吩咐道:“过来。”
他一个人几乎占据了半张大沙发,慵懒地坐在那里,即使陷在暗处仍有一种内敛而强大的气势,仿佛唯我独尊的帝王。
神态和语气也都很像,就这样对她招招手,难道真将她当宠物?
心里虽不太高兴,然而她还是认得清环境的。方晨不明白为什么韩睿要将她带来这种场合,但是既然已经打算将这场戏码做足了,自然不能在半途中出什么岔子。
倘若出了问题,恐怕他更加不会放过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郁闷,似乎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常常被迫处于一种骑虎难下的局面中,而且仿佛在做着恶性循环,身不由己的情况正愈演愈烈。
于是整个晚上,她都老实地坐在韩睿的身边,与这包间里的其他人一样,一言不发,缄默地听着韩睿与商老大的谈话。
或者,应该称做是暗藏机锋的对白更为恰当。
即使她这个外人,坐得久了也能察觉出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或许实际上二者根本不和,偏偏表面上却又那样好,甚至可以称兄道弟地打着哈哈,谈笑风生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