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厥国初春的天气,总是变化无常,寒冷的西北风陡然凛冽刮起,预示着一场大雪即将來临。
天气阴沉,夜幕垂降,阿慕国王陛下的王宫里,到处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
最令人奇怪的是:一座冷宫,好久沒人住的地方,也挂起了两盏大灯笼,一夜之间,突然变得热闹非常,人來人往,有几分像热闹的集市。
“哎,知道吗?冷宫住进人去了,可是,沒听说有哪个倒霉妃子被打入冷宫啊?”宫人们私下里嘀嘀咕咕,暗暗纳闷。
今夜的冷宫,气氛喧杂,果然与往常不同,难怪会引人注目。
冷宫的大门上,点燃着两盏大红灯笼,门口站立着两个小太监、忙着給络绎前來的御医们引路。
五、六名宫女抱了崭新的被子褥子、脸盆毛巾等等生活用品,匆匆走进了冷宫的院子。
一队小太监走來,每人手里提了一桶水,抱了木柴,來來回回地往冷宫院子里搬运。
冷宫正殿,一张大床,床幔低落遮掩,外面的人无法看清楚躺在床上的人。
几名御医环绕站立在大床周围,愁眉不展,窃窃私语。
殿门一开,王御医走了进來,那几名御医如见救星,急忙聚过來,说道:
“王御医,总算把你盼來了,国王陛下有旨,这座冷宫临时变成医馆,床上的人交给咱们几个医治,等到把他救醒以后,才放咱们出去,这么说來,咱们几个要在这冷宫里面陪住一段日子了?”
另一名御医说道:“王御医,事情很棘手,咱们几个刚才号脉诊断过了,床上的人生命体征很微弱,脉象若有若无,断断续续地、俨然像一个活死人,很难救醒。”
王御医面色凝重,点点头,打开床幔,看了看床上沉睡的人,愣了一愣,有些窘迫,心想:
“怎么又是这少年?算起來,这次应该是第三次救他,医治的难度越來越大了。
这少年真不简单啊,为他求医的人都是非同小可的大人物,第一位是阿土王爷,第二位是钦卫统领,第三位是国王陛下,竟然惊动了这么多达官贵人。”
王御医擦了一把汗,不敢怠慢,开始号脉诊察,过了老半天,方才放下床幔,走过來。
几名御医立刻围过來,发出询问的目光。
王御医有些为难,摇摇头说:“各位,三天之内,救醒他应该不难,难的是救醒之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一名御医闻言,面露喜色,说道:“只要救醒过來,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咱们完成任务就好。王御医,你只管放心大胆出手救治,咱们几个负责帮你打下手,早点救醒他,早点回家。”
王御医叹了一口气,心里想:
唉,这少年命苦,只怕这次更糟。上一次医救他之后,虽然造成失忆,至少沒有迷失本性,可是,这一次的结果,真的很难预料了。
一个人,如果迷失了本性,大多数会变成呆、傻、痴、疯,总之,太可怜了。
王御医迅速开出一个药方,拿给大家看,询问各位,是否还需要添加几味猛药?
几位御医坐在一起,正在聚精会神地埋头商量,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原來是大内总管平公公走了进來。
平公公为了遮住光头,特意戴了一顶宽边的大帽子,可是他心里不断起疑,认为别人只要向他看一眼,就是在嗤笑他沒头发。
平公公过于敏感了,他沒头发的事,王宫里怎么会人人都知道呢?
平公公走到床边,脸色铁青,掀开床幔,向里面看了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这个人,还有救?”
王御医阅历丰富,目光敏锐,早已看出來者不善,急忙回话:“总管大人,难度很大,现在还不确定,小医们一定尽力。”
平公公心中恨不得南宫明月药石无医、立刻死去,可是,他嘴上却假惺惺地安慰:“你们也别压力大,人之命、天注定,尽力罢了。”
“是。”王御医口里答应着,心想:
不知这少年怎么得罪了这位总管大人,只怕总管大人气量狭小、公报私仇,这少年今后要吃的苦头会更多、一时三刻不会完结。
平公公把王御医拉到一旁,小声询问:
“王御医,咱家有事相求,你有沒有快速长头发什么的药?赶快给我一些,十万火急。”
王御医上次给南宫明月医治的时候,就听夏统领说过平公公被削成光头的事,于是,肚子里忍住笑,装作不知缘故,一本正经地说:
“小医惭愧,这类的药沒有研究过,不过,小医认为,只要勤洗头,每天早晚各洗一次,坚持不懈,三个月下來,头发会长不少的。”
平公公面带尴尬,不置可否,见几位御医忙着讨论配药的事,觉得一时三刻沒有可乘之机,于是,悻悻地走掉了。
这时,走进來一名宫女,说道:“请几位御医稍事回避,公主驾到。”
御医们听见,急忙躲到屏风后面。
一阵香风吹过,沓娜公主面带白纱,步履轻盈地走了进來,一直來到床前,掀开床幔的一丝缝隙,默默地瞧着里面沉睡的少年,一句话也不说。
沓娜公主心里十分歉疚,有很多心里话,想对南宫明月说:
对不起,你不会怪罪我吧?
本公主出于一番好意,带你进宫疗伤,沒想到因为误会,惹恼了平公公,他把你打成这样,害得你伤势更严重了。
你这样沉睡,到底要睡多久呢?求你醒过來吧,御殿比剑的事,还要拜托你呢。
沓娜公主驻足不语,心事重重,默默地留下了眼泪。
过了良久,只听沓娜公主有些哽咽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王御医在屏风后面,回禀道:“公主殿下,我们商量了一个医治办法,准备一试。”
沓娜公主听了,急忙转过身來,白纱上面露出的两只泪眼红红的,急切地催促:“那还不快点?赶快救他啊!”
王御医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就要开始医治了,先泡药浴,需要脱光他的衣服,把他放到木桶里。所以,咳,公主殿下站在这里,那个啥、恐怕不太方便?”
沓娜公主一跺脚,羞红了脸,娇嗔道:
“呐,怎么不早说?救人要紧,本公主先行回避就是了。”说吧,急急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