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真的好疼,剧烈的痛苦让蒋瓛睁开双眼,几个大明水军装扮的士卒拎着水桶站在他面前,将冷水兜头浇下。
曾几何时,有多少功臣名将在这里哀怨辗转,面对蒙元大军压境也丝毫不变色的他们有多少曾经在自己的面前苦苦求饶。想不到今天会轮到自己。老天爷真的会开玩笑。
而此刻,他的老天爷就冷冷的坐在远处,好像是怕溅起的血肉污了自己的靴子一样,自顾坐在那里,蒋瓛的眼睛由于充血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影子,但是他可以肯定是皇太孙,他不会忘记那听似无害的声音,当初在玄武湖畔,就是这种声音说:“蒋指挥使,你看看孤王这把宝刀如何?”
然后他就进入了本来属于自己的诏狱,随行前去迎驾的锦衣卫全部被擒拿,这些水军,拿倭寇没有办法,可是抓起自己人来,可真是狠啊。皇太孙也挺狠的,竟然下令,但凡拔刀者以谋逆罪论处,格杀勿论。
自己的侄子不过是下意识的拔出了一半,就被快刀削去了脑袋。而那时,他正被太孙的亲卫死死的压在身下,连动弹也动弹不得。
正在想着,那无害的声音又响在耳边,吓的他打了一个寒噤。
“蒋指挥使,孤王这已经是第二次亲自到诏狱了,事不过三,你总要给孤王一个说法吧。否则,传将出去,岂不是让东宫很没有颜面?”
蒋瓛闻听此言,心中大恨。你第二次来!上一次是四天前,来了就说了一句:“都招了吧,孤王满意了可以饶过你的家人。”
自己不过刚刚喊了一句冤枉,你转身就走,可知道我这四天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不眠不休的被折磨了四天,我早就想招了,可是你什么都不问,我招供什么啊!
于是哑着嗓子,像只被踩了脖子的公鸭一样嘶声大叫道:“老臣身犯何罪,劳太孙殿下如此牵挂,还望明示,老臣无不承认,只求速死!!”
朱允炆大怒,“腾”的站起身来,说道:“难道蒋指挥使暗示是孤王冤枉你不成?”
冷笑,蒋瓛此时已经豁出去了,最好是能把皇太孙激怒,直接杀了自己是最好,忍住脸上抽搐的疼痛,嘲讽道:“老臣冤枉不冤枉,难道太孙殿下不清楚吗?也不知道老臣是怎么进来的!”
“老臣没有什么好招的,那日在玄武湖畔,天下人都看着,总有一天会还我清白。要杀就杀,本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要蒋瓛的命,太孙殿下只用请圣上一纸诏书就可以了,何必找这些埋汰祖宗的事污辱蒋某名声。”
没有想到年近五十的蒋瓛还是如此硬气,士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想不到一向用于烈士身上的话,也会出现在被称为奸臣的蒋瓛身上,朱允炆不由感慨yy害死人啊,不是说坏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吗?
让蒋瓛这么正义凌然的一说,自己倒成了奸妄小人了。
蒋瓛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多年,刑讯之事光是亲手为之也不计其数,心知这次必死无疑,还不如光棍一些,待到自己暗中支持之人成事,说不定还可以帮自己平反昭雪,成就死后的名声,而如今若是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招供出来,自己全家还是会死,而蒋家也将永无翻身之时。
铁铉听到这些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明明自己这边是行正义之事,为国除奸、为民泄愤,可是现在怎么越听越不是滋味了呢?一时冲动,忘了太孙殿下的交代,站出叱喝道:“你清白,那岳翎呢,高…….。”
朱允炆一时没有拦住,怒喝到:“住嘴……。”由于年纪只有十七岁,嗓子还正在变声期间,显得异常尖锐,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蒋瓛在内。
但还是晚了,蒋瓛的眼角已经露出一丝狡黠,本来如死鱼般的眼睛也不住的转了起来,朱允炆暗叹了一声,铁铉一向冷静,办事也十分稳重,唯一的死穴就是比较爱惜自己的名声。明明这蒋瓛用的是激将之法,要么自己杀了他,要么自己不理会这些话,蒋瓛还是无计可施,而如今,他马上就明白自己是何事被捕。
像他这样具有反侦察能力的原刑侦人事,刑讯逼供根本就不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熬,熬到他精神崩溃,熬到他受不了。他才会一五一十的说出所有的事情,但如果让他知道一些脉络,这种人的精神上就会像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会拼命的抓住不放。
在后世的书上说,甚至有的人会因此而催眠自己,让自己也相信除了这个罪状之外,就全是清白的了。想不到最后关头,让铁铉一时口快坏了大事。
心里不由大恨,看到蒋瓛正欲开口,厉声喝道:“去堵上这厮的嘴,现在孤王不想听他招供了……。”
蒋瓛大急,刚刚喊了一句“殿下…….呜……。”
嘴就被牢牢的用一团破布给塞上,急的“呜呜”直叫。朱允炆继续说道:“继续,每半个小时打一鞭子,不能太重,让他保持清醒就好,千万不要打死了。孤王三天后再来。”
听到皇太孙说三天后再来,蒋瓛不由急怒攻心,“咯噔”一下竟然晕了过去。在旁边等候的医官连忙奔上前去救治,看见今天又白来了一趟,朱允炆脸色阴沉,转身就往外走,诏狱的空气污浊,充满了血腥味,要不是他想得到第一手资料用来分析今后的动作,绝对不会踏足这个地方。
铁铉被他喝斥,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也不敢出声,只是绷着嘴跟在太孙殿下的后面,觉得有些委屈。
到了诏狱院内,朱允炆把自己刚才想的向他解释了一下,听到什么催眠、自我意识等等名词,铁铉还是一脸的茫然。
看到这个情况,朱允炆也有些无奈,叹道:“算了,给你说也没有用,你又没有学过心理学?”
“心理学?”铁铉疑惑道:“不知道是哪位大家所著,铁铉回去以后定会好好拜读一番。”
又好气,又好笑,正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抬头看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跪在了自己面前。
“奴婢德阳,叩见太孙殿下!”
上次去见朱元璋的时候,这个老太监不在,现在怎么突然出现在诏狱之中呢?朱允炆有些奇怪,说:“起来吧,你来这里做什么?是皇祖父召见我吗?”
“奴婢并不知道太孙殿下在此,这次来,是皇上让奴婢提蒋瓛进宫,要亲自御审的。”
闻听此话,朱允炆和铁铉惊异不定的对视一眼,心内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