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二女娲之苦
老君突然转过头来,对通天道:“师弟,你有何看法?”
“玄木道人性子刚烈,从来都是黑白分明,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承人恩惠!”通天沉吟一番,黯然道:“这次玄木道人助后土成圣,旁人只道玄木道人欲借后土威望来分化巫族势力,贫道却是知晓,玄木道人不过是借此了清与巫族之间的因果。师兄说的对,玄木道人走出了这一步,那就表明,玄木岛与巫十三的巫族是再无和解的可能了。那后土也是知晓此点,又深恨巫十三损毁六道轮回,将巫族拖入万劫不复境地,所以才愤而隐世。”
原始难得的同意了一回通天的观点,面上一阵轻松,道:“既然玄木岛与巫族之间打了一个死结,那一切就简单了!”
老君不置可否,道:“贫道担心的是上面的态度啊!”能够在三清圣人上面的,只有道祖鸿钧天道了。至于魔祖罗睺,现在在天地三界还是一个隐蔽的存在。
原始不说话了,通天却猛的一下站起来,抬高声音道:“态度?能有什么态度?昔日我等三清道教横行洪荒,他要整出商周封神量劫,如今巫十三以力成圣,为何不见他有态度?”
在通天的心中,商周封神量劫中截教的全军覆没始终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虽然如今三清重归于好,老君原始人阐二教退让千年,通天对老君原始二人也没话可说,但通天对于那定下商周封神量劫的道祖鸿钧,却是从来没有好脸色。
如今好不容易轮到截教复兴千年了,却又整出过巫十三,引得玄木岛出来,让截教复兴遥遥无期,在通天看来,巫十三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天地间,他能出现,自然是道祖鸿钧天道的问题了。
通天性子耿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也不怕得罪道祖鸿钧天道。
见到通天如此神情,老君无奈的点了点头,吩咐门下水火童子道:“且去请那妖师鲲鹏进来。”
鲲鹏重新进得八景宫中后,老君对鲲鹏道:“妖族上面尚有圣人,却不知妖师有何安排?”
妖族圣人,指的是女娲娘娘,以女娲娘娘在妖族中的威望,若女娲出言反对,鲲鹏与陆压未免说得动妖族。
鲲鹏心道,你等三清在商议下了决定后才问及女娲的态度,显然你们三清并不将女娲的态度看在眼中,不过是不想给世人留下话柄罢了。鲲鹏从容道:“女娲娘娘为人族圣母,昔日将妖族圣母招妖幡交与少主陆压时候曾有言‘日后妖族之事,一由处理,概不过问。’所以女娲娘娘处倒可放心。”
鲲鹏料得不错,女娲虽是圣人,不过孤家寡人,三清并不惧之,所以也不在这上面纠缠,妖族与道教合谋之事便算是如此定下来了。
老君站起身来,走到八景宫门口,手拄扁拐,遥望西方,久久不语,有微风吹过,扬起老君银白的发髻,真是好一派悲天悯人的仙家风范,道教太清圣人气度。
老君悠悠道:“妖族流落西贺牛洲,三清道教每每想起昔日与妖皇帝俊东皇太一同在紫霄宫中听道之谊,心中感慨不已,今日好叫妖师知晓,三清实也有心助妖族回归东胜神州。”
鲲鹏拱手行了一礼,道:“如此贫道便谢过圣人了!”鲲鹏这一礼倒是行得真心实意,发自内心。
事情既然已毕,鲲鹏自要回西贺牛洲向陆压复命。在鲲鹏出得八景宫门口时,老君突然问道:“妖族在进得东胜神州以后,却不知妖师要何去何从。”
大家都是亿万年的熟人了,相互间对彼此的性子也了解的很,以鲲鹏的桀骜不驯,多半不会甘心为道教卖命,所以老君才有此一问。
鲲鹏身影一顿,脑中旋即出现了陆压那瘦削倔强的身子,那单薄的嘴唇说出的“自解肢体,魂飞魄散”的誓言,鲲鹏叹了一口气,道:“以后的事情,贫道也不知晓!”
三清皆是一愣,没想到一直心高气傲的妖师鲲鹏竟然说出这等沮丧的话来。
待得鲲鹏走后,老君唤来玄都大法师,吩咐几句。
玄木岛、玄木府。李松静静的在蒲团上打坐,自幽冥地狱回来,李松一直心情沉重,干脆不问世事,清修起来。这时,有云霄进来,柔声的唤了声兄长,
李松看到云霄那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正待说话间,却听见云霄道:“地界刘伯温遣人过来传信,说是道教武当派张三丰日前到达临安,被南宋拜为国师,道教也成了南宋的国教,同时,西贺牛洲妖族大军在陆压的率领下,似有大规模集结动向。”
“三清口中自称淡泊宁静,实则热心俗事的很!”李松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轮回杖,宛若那是自家的孩子一般,道:“道教扶植南宋乃是意料之中,不过那妖族才被我们赶到西贺牛洲,居然也想来凑个热闹,倒是让人奇怪了!”
云霄那一双秀美的眼中充满忧切,道:“三清在洪荒积威甚久,如今地界之事有三清插手,却是变得复杂了。”
“这事确实有点麻烦。”李松一脸正经道:“恶狼还未驱走,凶虎又来侵袭,贫道还真是个劳累的命。”
“人家堂堂巫族与三清圣人,哪里是什么恶狼凶虎?”云霄噗嗤一声笑出来,花容月貌的脸上,先前的忧虑不翼而飞,却是表情中带着几分讶异,道:“这事还真让人觉得奇怪,妖族能有行动,定然有恃无恐,观如今地界三方,难道是和道教有所勾结?”
妖族没有和玄木岛联系,也不可能和巫族联系,也难怪云霄这么想,怕是大多数人野这么想,云霄接着道:“可妖族上有女娲娘娘,女娲娘娘已经派遣了哪吒相助于我等玄木岛,又怎么会让妖族和道教搞在一起?”
李松心中一震,沉吟半响,道:“妹子说的正是,这事怕是另有隐情,为兄还是先去看看女娲娘娘的态度。”于公于私,李松都不想和女娲闹出不快。李松也不迟疑,当即告别云霄,望那天外天娲皇宫飞去。
待得李松来到那娲皇宫前,早有女娲门下另一彩云童子在等候,李松随彩云童子见得女娲后,心中暗暗吃惊,女娲虽与平时模样无甚改变,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憔悴还是让李松察觉到了。
想女娲圣人至尊,怎会有这种凡人的表现?李松内心几可用震撼来形容,道:“娘娘何故如此?”
女娲苦笑一声,道:“玄木道友又何必明知故问?若是道友无事,又怎会上我娲皇宫?”
李松汗颜不已,做不得声,暗道我等都是修道亿万年的人物,在洪荒三界各执一方牛耳,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又怎能像那凡人一般,玩那过家家串门的游戏?
当然,这话就是打死李松也不敢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女人还真是一个样,管你圣人还是凡人。
女娲见得李松发囧的表情,似乎好受了一些,道:“皆道玄木道人修行之法另辟蹊径,与众不同,众人皆是去七情六欲而求大道,而玄木道人却是将七情六欲溶于大道之中,今日一见,倒还真有这么一回事。”说罢,女娲脸上终于显了一个笑容,不过那笑容中酸楚的很。
总算气氛好了些,李松嘘了一口气,道:“人生之趣,便在于七情六欲,大道本就寂寞孤寒,若再去了七情六欲,那就了无生趣,没有什么意思了,所以贫道不取。”
“寂寞孤寒、了无生趣!”女娲口中喃喃,道:“你说的不错,贫道以前只追求圣人大道,可如今才真正的发现这圣人大道寂寞孤寒、了无生趣。”
见得李松惊诧,女娲也不解释,只在那自顾自的说道:“贫道自从懂事起,就与兄长伏羲两人一起执志追寻大道,也就是你说的去了七情六欲,成圣后,却是发现贫道虽然得到了不少,可失去的更多,如是在贫道的心中,给了自己一个使命,便是要守护贫道出身的妖族与奉贫道为母的人族,妖族与人族而言,实在是贫道的左手与右手!”
“日前妖师鲲鹏奉妖族少主陆压之命,前去会面道教三清,并缔结了盟誓,只怕日后,这个天地三界,除了贫道以外,就再没有妖族了。那日贫道见幽冥地狱后土之事,还道后土好生可怜,今日才知,贫道比那后土更加的可怜!皇天后土、皇天后土,世人将贫道与后土并列,果然都是一对苦命的人儿!”
女娲的声音无限的凄凉冷清,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无奈,让人闻之,直想潸然落泪,饶是李松心境,也只觉得一抽一抽的冲动。李松终于明白了一切,妖族与道教的结盟,先前并没有让女娲知晓,这对于女娲来说,有一种被自己亲人背叛的感觉,难怪女娲要如此的伤心了。
此刻的女娲,在李松的眼中,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圣人,更像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可惜李松绌于言辞,并不知道要怎样去安慰女娲。
女娲缓缓的闭上眼睛,却在下逐客令了,道:“贫道感觉甚是劳累,妖族的事情,不再想去理会,人族的事儿,有道友照看,贫道放心的很。”
辞别了女娲,出得娲皇宫,李松心情愈发的沉重了,看着浩瀚苍穹,缈杳浮云,竟升起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如今要做的事情多着了,李松自嘲一声,握紧手中的轮回杖,缓缓前行。
从天外天下来,便是那三十六重天宫,李松经过天庭时,突然想起道祖鸿钧与魔祖罗睺在蟠桃园中下的那一盘棋,若有所思,便望那蟠桃园走去。
蟠桃园是天庭的御花园,寻常人不得进入,如今张百忍与白素贞下凡去了,蟠桃又非成熟时期,蟠桃园内自是人迹罕至,显得冷冷清清,寂静无比。
李松走在蟠桃园中,一股熟悉的壬水气息传来,倒让李松无端的想起了那个大眼睛的若水来,若水在上次魔祖罗睺出关后便不知所踪,自己虽不知道她在哪里,但想来绝对不会在这里。
李松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请问仙长大名,何故来至蟠桃园中?”
李松抬眼一看,只见一青年汉子正在拱手向自己行礼,汉子生得浓眉大眼,甚是憨厚,汉子旁边有一女子,长得娇俏可爱,与这汉子倒是相映成趣,两人的身旁有一担木桶,想来正在为蟠桃树浇水。
李松与这女子倒也有一面之缘,这女子正是那昊天王母最小的女儿织女,不想今日竟然再见到了。李松暗道旁边这汉子定是牛郎了,如今两人虽然粗衣淡食,但眉目间洋溢着笑意,或许对于在天河两岸对望千年的两人来说,能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原来张百忍与白素贞入主天庭后,对于和自等并称为凡人间四大爱情故事的牛郎织女二人身怀同情(梁祝孟姜女白蛇牛郎织女),于是就在天河上架了一座桥,让牛郎一家人团聚,并让两人从此看守蟠桃园。两人从来都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所以并不认识李松。
李松暗道两人有如此结果也好,倒了却自己当日与若水相见时候的一番因果,遂对牛郎道:“贫道不过信步到此,至于贫道姓名,不说也罢!”顿了顿,李松又道:“那蟠桃园前任看守紫霞不知何处去了?”
牛郎织女见得李松气度不凡,让两人高山仰止,于是也不隐瞒,道:“紫霞仙子在三百年前,感怀点化自己的西天如来佛祖仙逝,伤心不已,后来有玄木岛圣父玄木道长门下美猴王日日前来开解,紫霞仙子终于揭开心结,与那美猴王走了,临行前美猴王说要带紫霞仙子去那傲来国花果山居住。”
美猴王,自然是那至尊宝了,李松笑骂道:“这只泼猴,居然学会私奔了,下次少不得要打骂一番。”
听得这话,牛郎到没甚,旁边的织女却是露出思索神色,李松朝两人笑着点了点头,直望那弈台去了。
牛郎在后面见得李松走远,咂舌道:“这道人好大的口气,居然说要打骂一番美猴王,不过我倒觉得,这道人还真说得出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