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
自明家败亡以来,飞鸾便不敢再犹豫拖延,将沐恩营按照之前训练的情况划分成几个不同的组别有针对性的进行训练,同时开始与和允一起研读这时代的兵书。以前一直以为和允出身下府,并不识字,还曾惊异过他学习密码的速度,如今想来,他的母亲原本就有第一谋士之称,若这个世界的遗传学与现代类似,儿子获得母亲的基因的几率非常大,和允又怎么会不认识字?
飞鸾只是简单的汇总了一下平原战和攻城战的几大类别,这个时候作为特种战士出身便显出了她的优越,兵法不外乎那几种,曾经都作为必修课研究过。
这时候飞鸾的主要精力放在主城巷战的部分,虽然不一定会用的上,但是以防万一,沐恩营虽有数百人,但比起真正的军队还是差的远,好在每个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飞鸾在特种作战方面又是强项,若真的需要来一次“玄武门之变”,这些人反倒比真正战场上厮杀的将士更能放开手脚。
和允这几日气色好了不少,前段时间被弘懿关着,虽然没有亏待,可那毕竟是地牢,整日见不到阳光让这个一向有着好看的小麦肤色的男人显得有些苍白。
这几日飞鸾发现和允似乎有类似风湿的骨痛症,大约是之前在云氏的宁寿苑中受私刑时遗下的问题,当日和允被带回承安堂的时候满身是水,皮肤冻的泛青,现在想来,果然是心狠手毒之人,竟能想出这样的酷刑。
好在现在是夏天,若是冬春时节雨多的时候,不知道要痛成什么样。
这些天每每让人熬了各种温补的草药来进补,也日日为和允按摩舒活筋络,开始的时候男人还有些不适应,毕竟会为男人做这些事的女人实在是不多,更何况刚刚恢复了自由身,突然之间的转变还会让和允有那么一点措手不及。
宁熙最近偶尔会半睁着眼睛瞧瞧这世界了,对和允更是非常的友善,连飞鸾第一次抱的时候都哇哇大哭的小孩在和允怀里竟然非常老实,虽然和允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
“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父亲就不在身旁,你愿不愿意……替孩子的父亲好好疼她?”这一天飞鸾看着和允小心翼翼的抱着宁熙,突然开口道。
和允手一抖,就见宁熙哼哼两声,忙不迭的将孩子抱正了。
飞鸾话一出口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因为怀了寒初的孩子才有了后来那许多坎坷,如今怎么能让和允……况且寻寒初的人还没有回来,也许过几天,孩子的生父就会出现在艾府了。
和允的眼睛却有些湿润。
这是一个无论有没有自由,男人都要依附女人生存的世界,有一个女儿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幸运的事,他当初在沐恩营伤了身,这一生原本也不指望能有孩子,可是就因为寒初不在就夺了他的孩子,和允的心里却有些愧疚。
两个人各有所想,这个话题便被搁置下来,倒是和允怀里的小宁熙似乎有了点感应,竟然开始依依呀呀的哭了起来,两个人都不是会哄孩子的人,飞鸾想抱,但可能是不太舒服的原因,往往抱过来宁熙就哭的更厉害。
实在无法,还是叫下头的人来把宁熙接走了。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飞鸾干咳一声,解释道:“我……那个……没别的意思。”
和允垂目,将手边的书籍丢到飞鸾眼前道:“这一本上对于巷战的描述很详细,若汉王在盛京的府邸有能通往城外的地道,我们调派增援的灵活度就可以很大。”
飞鸾听这话眼睛一亮道:“地道?”
和允看着她,半天才确定飞鸾是真的不知道,无奈道:“艾府能有地道,为什么盛京里的王侯贵族没有?”
飞鸾仔细一思量便想通了其中关键,人治的社会伴君如伴虎,挖一条地道便是给家人留了一条后路,只是她穿来的时候已经做了家主,人人都以为她知道,所以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
“我要去看看。”飞鸾临时起意,保命用的东西还是了解的清楚一点为好。
和允点头起身,带着飞鸾回到刚出来不久的私牢,将几根开起来与其他木栏完全没有区别的圆木旋转一百八十度,就听得耳边“喀拉拉”一阵响就在那日和允打坐调息的石炕上突然张开一道口,凑过去便能看见一道楼梯往下延伸两层。
飞鸾诧异,原来机关竟然在这里,当日眼见和允将契书揉成碎片,还以为从此以后就失去了这个男人,却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地牢根本就关不住他,他竟然为了她,画地为牢。
鼻头发酸的看了一眼和允,飞鸾将一个火折子丢进地道,眼见很长时间都不曾熄灭,知道地道里面通风做得很好,想不到这个时代的技术竟如此好,当先爬了下去,地道在地下,很黑,好在和允身上还有火折子,阴暗幽谧的环境中,有那个人跟在身后,飞鸾突然就觉得很安全,完全不必去想,这地道要通向哪里,又是不是有些被的机关。
走了一段不长的路,又看到有楼梯直通网上。
艾府范围很大,飞鸾估计走了这么一小会大概还没有出府,不过似乎连和允也只知道地牢中的那一个入口,飞鸾索性爬上去看看,这地道都通些什么地方。
推开上方的石板,和允刚刚爬出去便是一震,飞鸾跟着出来,也是有些诧异。
整个墙壁都挂了刑具,只有一桌一椅。
走出去才发现,竟然是云氏住的宁寿苑,不过看起来云氏也只是将那地道上面的入口当做了私刑的所在,并不知地牢的存在。
这边飞鸾与和允忙着探秘,另一边的芷兰园里,包扎完伤口的弘懿却遇见惬意泛舟的明漪兰。
弘懿一直有点不明白这个女人,明明才被灭了满门,为何竟能毫不在乎似的继续悠闲生活,若说是看得开,她也看的太开了,可要说是豁达,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
“明小姐好兴致。”完全可以当做没有看见的,可是眼见明漪兰的小舟随水飘近,仍然忍不住开口道。
明漪兰坐直身体道:“天气热,避暑而已。”
弘懿不知道为什么,开口便道:“家中巨变,明小姐还能如此豁达,真是难得。”
明漪兰微愣,大约是想不到他竟会如此直白的揭人疮疤,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弘懿有些局促,明明已经行走江湖多年,怎么会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突然倒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人,他也是有些不解。
“想过报仇吗?”弘懿没话找话,可似乎说多错多。
谁知明漪兰却只是摇摇头,目光有些飘远道:“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盛筵必散,荣辱往复,这是自然天理,凡人怎能逆天而行。”
弘懿皱眉,这个女人究竟是太傻,还是太聪明?
一个全不关注家事的庶女,分析起天下形势来竟头头是道,再一次让弘懿刮目相看。明家这两代发展的速度太快,论根基自然比不上艾家,可是势力一度却能和艾家相当,急功近利的做法虽然利大,但是风险也一样不小,稍一不小心成了弃子,便落得如今满门皆殁的下场。
天行有常,顺之者昌。
明漪兰的话提醒了弘懿,他没有明漪兰的豁达,就算母亲辜负了父亲,他也断不会坐视家族覆亡。再怎么狷狂,一个男人也有他不得不服从和不得不为的苦衷。
弘懿起身,将手边正在看的几个账本归拢在一处叫和裕抱着,转身时突然被明漪兰叫住道:“敢问公子是哪里人?”
弘懿回身答道:“在下祖籍西南通县。”
明漪兰若有所思,“哦,通县……离通县不远有个小镇宛陵,风景不错,我四年前去过一次,不知道公子可见过那里的美景。”
弘懿轻震,终于明白为何当日听见明漪兰的名字会有那种奇怪的熟悉感。
四年前正是纵马江湖无拘无束的时候,因为楼中之事从通县赶往惠州,途经宛陵,见到那个看着才十一二岁有些病恹恹却十分正经单纯的女孩,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动,随口说笑着要嫁她为夫。
这样正儿八经的小人儿,或者能一心待他也说不定。
当时弘懿的父亲刚刚过世不久,母亲很快便将得宠的常侍抬为嫡夫,常侍的子女自然也就立即成了嫡子嫡女,而他这个原本的嫡子的地位便开始有些尴尬。
弘懿一向骄傲,从那时便想着将来嫁人,一定要选一个一心一意的妻主。
可惜……
“不曾。”看着明漪兰亮亮的眼睛,如同四年之前一样专注,弘懿突然不想让她还抱有希望,出口否决。
人是会长大的,如果不曾遇到,或者没有这再一次的相遇,弘懿的心中也许不那么落寞,可是如今这风雨飘摇的形势,他却只有选艾飞鸾,才能保得一家甚至隐楼的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几度流光、贰贰投的地雷,抱住蹭蹭~~mua
写着一章的时候有点想哭的说,顺便,今天其实已经在火车上了,周一下午才能到家,于是明天要停一天,争取周一复更。。
春节回家伤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