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妹,看来我家四弟,还是个能举一反三的呢!”
来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田宝弟,你趁着我没发火时,好好站着,我们万事好商量,可你如果…”她的话没完,宝弟拔腿就跑,躲进了奶奶的怀里。
“奶奶,您乖孙孙又被人欺负了,您可一定得帮我。”
来弟看得吐血,这家伙儿,每次都知道找靠山。
等用了饭,洗漱了一番,各自就上床歇息了。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每日晚上,饭吃完,大家都已十分疲倦,早早的,就上床歇息了。
躺在床上,招弟侧了一个身子,窗外,那轮月亮已升的老高,银辉好像给屋里,送进来了一缕芬芳的香气。
招弟却是辗转难眠,干脆起了身,点了灯,坐在窗户前。身上披了一件衣裳,就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下,开始做绣活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两日,她总想着,大姐出嫁那日穿的那身嫁衣。那样艳丽夺目…这两日,她就总想着,成亲,一辈子就一次而已,她要是能穿上那么好看的嫁衣在那时出嫁,该是多好。
可是她知道,自个儿无论花多少时间,都绣不出来大姐那身嫁衣的。
但她想着,就算绣不出大姐那么好看的嫁衣,自个儿能穿上自个儿双手绣出来的嫁衣也是极好的。
在这个地方,嫁衣一般都是新娘子一人绣出来的。新娘子对这份亲事多么上心,绣出来的嫁衣就会越漂亮…
她想告诉他,她对这门亲事,真的真的很中意。
眼前恍惚又映出了他的笑来…
迷迷糊糊间,招弟就趴在了窗前,睡了过去。
夜里,暖风浮动,泥土芬芳。她在梦里,恍惚又做了一个长长的、美美的梦。
只是第二天醒来的她,是彻底的悲催了!
因为,她脖子落枕了,是动都不敢动。
她僵直着脖子换了衣裳,梳了发誓,才出了卧房。起初大家都还没有瞧出她的异样来,不过中途来弟猛地叫她一声,她转头…疼得龇牙咧嘴。
“二姐,你这是?”来弟皱眉。家里人的目光也都落了过来。
她单手撑着脖子,哭丧着一张脸道:“落枕了…昨晚上趴在窗户前睡着了。”
来弟笑着,“娘,我看您还是多关心关心二姐才是,这会儿天虽是暖了,但大半夜,别得了风寒才是。”她说着,一本正经的点头,然后面露凝色的搁下饭碗,又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才转身出门。
没小会儿,就听见她那疯狂的笑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招弟听得撇嘴,她就知道,三妹等着看她笑话!
刘氏倒是不放心的叮嘱了起来,“你也是,如今越发大了,倒是不让人省心了,夜里竟是在窗户前睡着了,小心生病。”连张氏也忍不住的嘱咐了几句,以后不能这样了。
招弟连忙应声了下来。等午饭过后,她回房,刚拿起针线活,刘氏进来看见,就皱眉道:“往日里追着你绣,今日倒好,脖子落枕,该是休息的时候,又自觉了…今儿就放着,等脖子好了再绣夜行。”
招弟笑着,“没事的,我今儿不绣,只是有事想去大家那里请教一下。”说着,她已拿着针线活出了门,往大姐家去了。
到的时候,家里就只有大姐和潘婶在。大姐正把早饭摆上桌。
得弟听说她要问针线活的事情,叫她在一旁小等一会儿,等自个儿和公婆都用了早饭过后,把碗筷收拾了一下,才拉着她进了房间坐下。
刚坐下,得弟就笑了,“前些日子才听说你不愿意学这针线活的,今儿怎么愿意了?”
“大姐,连你都笑话我…”招弟额头冒出几条黑线,她那会儿不是没想通嘛!
“好了,不说这了。今儿过来到底是有什么想问的?”得弟温柔的笑着。
招弟看着得弟。大姐成亲了过后,就换了发饰,再不是以前姑娘时的双鬓了,不知道何时,已挽了一个少妇的发饰,上面插着一支银钗,银钗上缀着两个小铃铛,走起路上,隐隐作响。淡雅的妆容和着身上那浅绿的衣裙,衬得整个人越发的稳重了。
成亲,两个人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她略微走神,大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笑着道:“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嫁衣该怎么绣…当然,样式要稍微简单一点的那种,我手上是个笨的,复杂了也根本就学不会。”
“想自个儿绣嫁衣了?”
招弟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点点头,“我想试试。”成亲,要试着生活中闯进另外一个人来,要试着两人怎样的相处,还要试着学会照顾他的家人…那么多要试的,总要有个开头的。
得弟听后笑了,接过她手里绣了的手绢过去看,“看来这些天,你的针线活还是有进步呢!”
“真的?”在招弟看来,她绣的就跟前几日没什么差别。
得弟肯定点点头,“娘教的,还能有假?对了,娘针线活那么好,你不找她教,过来找我请教?”眼神的意思十分明显,你放着名师不要…
“大姐嫁人了,想找你说说话呗!难道这就不行?”招弟笑着,拿出针来,照在光亮处,轻轻一下,就穿过了线。
得弟微笑着,“行,当然行。”她顿了顿,问:“那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要绣什么样式的?”
招弟微微摇头。她针线活不行,对于做衣服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那这样,我先给你说几个样式,你看看哪种比较合适。”
招弟一听,笑着道:“麻烦大姐一定要给想那种简约一点的…”
两姐妹开始讨论,说说笑笑。就像得弟还在家里时候一样。
好不容易,总算是把样式给确定了下来,连嫁衣上面的花样也选了最为简约的…
“我看还是歇一会儿,你也是,夜里睡床上就行,竟是在窗户前趴着就睡着了,这下好了,受罪的还是你自个儿。”得弟皱着眉,看着僵直着脖子的招弟,哭笑不得。
招弟呵呵的笑着,试着扭动了一下脖子,依旧疼得要命,都不敢动一下。她道:“睡不着才起来的,哪里知道坐在那里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得弟无奈,站起来,双手搁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捏了起来,“好点了没有?”
要不是脖子疼,怕已点的如捣蒜了。招弟连声答道:“就这样,很舒服呢!”停顿一下过后,她打趣说道:“大姐平素里也是这样给姐夫捏吧!”
“瞧你这都什么样,还没出嫁的闺女,问出这话来,真不害臊。”得弟细声细气的说着。
招弟笑了起来,“大姐害羞了!。”
又是呆了一会儿,招弟才要起身回家,得弟道:“不多待会儿?”
招弟摇头,凑上前,轻声的说着,“不了,等会儿说不定潘婶又念叨你了。”
得弟道:“公婆对我挺好的,哪里有你说的那样。”
“大姐你这脾气,想对你不好都难了呢!”招弟忽地想起昨儿的事,“对了,四弟进学堂念书了,知道吗?”
得弟微笑点头,“能不知道?昨日晚上回来,四弟就给我说了。读书挺好的。爹娘可盼着四弟能成材呢!”
“可不是。”招弟笑了,收拾了一下东西,出来和潘氏打了一声招呼,才家去了。
招弟走了,得弟就坐下来陪公婆潘氏说话。将近午时,又去准备午饭了。
日子,就这样晃悠悠的过着。招弟的脖子是好几日才总算是好了,落枕的时候,她希望明哲别过来看见她这囧样,可如今落枕好了,明哲没过来,她又有些小失望。
不知道他最近又在忙些什么。好像,他是越来越忙了啊!
等某一天,午时,招弟从作坊回来,走的满头大汗时,她才反应过来,春好像离得远了,又已到了炎热的夏日。
明晃晃的阳光,毫不客气的照下来,连地都开始冒烟了。
招弟回屋,就开始翻箱倒柜了,乒乒乓乓的。张氏站在卧房门口,奇怪的问:“你学三妹的架势,是要找什么呢?”
招弟额头直冒汗珠子,趁着抬头的机会,歇息一下,“奶奶,您有看见我那蒲扇吗?这天太热了…”
张氏微微一笑,“没看见。这才入夏呢!有那么热?要不,我帮你找找?”
招弟笑着摆手,“奶奶,不用了,您坐着吧!”她又低头开始捣腾了,嘴里还嘀咕道:“我记得去年就是放这里的啊!怎么找不着了呢!”
张氏道:“要不,等你娘回来了问问?说不定,让四弟给拿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招弟算是泄气了,只得去厨房打了凉水,拧了帕子,往脸上擦了擦,才稍微凉爽了一下。哎!每年夏天,都像是受了一遭罪。
刘氏回来,刚进门,招弟就问:“娘,看见我那蒲扇了吗?”
“哦!昨儿中午,好像给三妹拿去作坊了…家里也不止那一柄蒲扇啊!我屋子里都还有,就在床上的,你去拿来用就是了。”
招弟把蒲扇握在手里,心里才好像觉得凉爽了一点,她道:“三妹也是,拿了都不说一声,害得我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你不是从作坊回来吗?难道没有看见她用蒲扇?”
“我以为她拿着的是自个儿那柄啊!”
刘氏把衣服晾好才进屋,盯着她笑,“看来明儿一定的记得,去集市上多买几柄蒲扇在家里才行,不然,都快把我家闺女给热死了。”
她说笑着,已经进了厨房,准备张罗午饭了。
招弟跟进去,说要帮忙,刘氏推了她出来,“你这么怕热,就不用进厨房了。”顺便递给她一盆子,“去捡了小洋芋过来,等会儿稀饭做好了,炕焦洋芋给你们吃。”
招弟抿唇笑了。娘现在每日里最爱张罗的,就是一家人的三餐了,每日里换了花样做好吃的。她常常笑,娘,你把闺女的嘴养叼了可不好,以后去了婆家,会念娘家好,不惹公婆喜欢的。
刘氏听了,乐得嘴巴都合不拢的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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