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爷很忙碌。很着急。

因官家采办的事情，连着几日，苏二爷登门拜访，都被拒之门外。根本不得其法入内。眼看着，离官员回省的时间就要到了，苏二爷也是越发着急。连张大人那里也不知道是跑了多少次，可张大人也明确说了，官员不想见闲杂人，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苏二爷总不能强人所难，最后实在没办法，就只有来一个守株待兔，天天到点了，就到那里候着，就想着见着一面。好多年了，苏二爷都没这么求着过人，这么几日下来，一身肥肉倒像是消瘦了不少。

几天下来，苏二爷也不是没见着过人，可是这见着了，人家不搭理他，也是白费。但苏二爷想着，如果真的能够攀上这层关系，苏家现在的危机就肯定能够渡过，或许还能更上一层楼。所以，这么多天，竟是一丁点放弃的架势都没有。

不过，他生气倒是有的。苏明哲肯定是因为翠绿斋才攀上了这层关系，几天下来，竟是陪着那采办官员聚了几次餐。每次都还有说有笑的。让他这想法设法都想讨好的人，却是连句话都说不上。这要不是坚强一点，怕是已经气过去了。

苏二爷眼尖，瞅见大道那边，熟悉的马车驶了过来。他立马精神抖擞站了起来，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就这功夫，马车已经在跟前停了下来。他立马几步窜了过去。

那官员才撩开车帘，就看见笑得一脸谄媚的苏二爷，眉头皱紧，哼了一声。他目光只扫了一下，就撇开了。

苏二爷难得装糊涂，笑道：“杨大人，回来了。”

杨大人却是笑着和一起归来的明哲道：“这两日，真真是麻烦你了。”

明哲笑道：“这是我的荣幸。”

苏二爷在一旁咬牙切齿的看着，只恨不得上去插在两人中间，不让两人说话。可是这种想法也就只有想想罢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依旧笑颜道：“杨大人，开阳镇可有许多名胜小吃，改明儿，要不带您去尝尝？”他特地打听了，杨大人最喜的就是吃。

杨大人横了他一眼，终是不耐烦道：“苏老板，是吧？”苏二爷听着终于肯搭理他，连忙点头，再听见的却是，“你也不用天天在这边守着了。官家采办，自是挑选质量上乘的东西。只要你家产品是好的，就不用担心选不上你们。还是赶紧回家好好的做生意才是正道。再说，这几日苏小兄弟，早就领着我吃遍了这里，也就不用再闹翻你了。”

苏二爷一听这话，暗自悱恻――话是好听，挑选质量好的？可谁不知道，那质量好不好还不是全靠他的一张嘴。心中虽是万千念头闪过，嘴上却是什么都不敢说的。但他知道，今儿要是这样就离开了，以后怕真的是没有机会了。

他笑了笑，嘴巴刚张开，却已被杨大人手势打住，那满脸的不耐烦已经昭示他再是没有耐心听他唠叨下去。苏二爷也知道，别人明摆着不待见他，要是再惹人不高兴，那真的是自断财路了。

可这机会就这样白白流走，他心中更是忧心，一时间杵在那里，跟木杆子似的，动也不动。只能干着急的看着苏明哲和杨大人有说有笑，就打算进屋去。

忽听急切的马蹄声响起。走到门口的杨大人和苏明哲同时停了下来，目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苏二爷愣了愣，马上的人已经下来。他看见走到门口的杨大人又走了回来。

“还真是龙翔老弟。”杨大人爽朗的笑了起来。

龙翔笑道：“我也是才从外面回来，听见老哥来了，立马赶来拜访。先前还说，等你过来了，领着你好好吃上一顿的，竟是差点食言了。惭愧惭愧。”

杨大人挥了挥手，拍着龙翔的肩膀道：“这赶回来了，也还来得及。”

两人说说笑笑，那情景瞧着，也是好久未见的老朋友了。

苏二爷目光一闪，仿佛在黑暗中瞧见了一道光明，“龙翔，回来了。”

龙翔回过头，看见是他，脸上笑容更加灿烂。连忙客客气气尊重的打了招呼。苏二爷却是自有想法的，连忙催促了一下道：“既是老朋友相会，定要好好陪陪，我也就不唠叨了，赶紧过去吧。杨大人也等久了。”

龙翔点头道：“行，那改明儿再过去岳父那里拜访。”

苏二爷笑着连连点头。有这么一个女婿，难道还怕事情办不成？他心中那惴惴不安，总算是稳定了下来。隐隐总，更有了几分势在必得的自信。

他满面春风的回府，苏二夫人瞧见，“哟”了一声，走过来道：“怎么，事情办成了？这么高兴。”到底是老夫老妻，怎么吵，也就那样，遇着难事了，还是两个人打商量的。

苏二爷笑了一下，却是不回答，大喇喇的瘫坐在椅子上。等下人上了茶水，他猛饮过后，还见苏二夫人一脸好奇，才慢条斯理的道：“你猜我刚才在杨大人那里见着谁了？”

“嗯？”苏二夫人暗想，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谁知道见着了谁。但面上表现出来的，却是一脸的好奇。夫妻感情好不容易缓和，她可不想再变坏。自家相公是什么人，还是清楚的。所以也乐得配合。

“见着女婿龙翔了。”苏二爷笑得自信满满，“刚才那情况，瞧着也知道，龙翔和杨大人也是老相识了。那热络劲儿…有了这层关系，我还不相信，做不成这笔生意。”

苏二夫人笑着，道：“要不，晚上我让女儿女婿回来一趟，吃顿饭？”

苏二爷点了点头，刚顿了一下，却又道：“先打听清楚了，如果龙翔今晚上要陪杨大人喝酒，就不用叫回来了。也不着急这会儿，再不行，明儿叫回来便成。”

苏二夫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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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果不出他所料，有了龙翔这层关系，总算是有了机会和杨大人坐下来好好的用上一顿饭了。这不，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开腔，杨大人就已经问话了。问他苏家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等等的。

光是一顿饭下来，就瞧着有了眉目。这可把苏二爷乐得坏了。末了，他本还想问问苏明哲那边到底是想做什么，可又想着，好不容易扯上关系，免得惹了人家不高兴，又生生的把话憋回去了。

他暂时也没那闲工夫和苏明哲斗了，等这笔生意拿下，恢复了元气，他才让苏明哲瞧瞧，什么叫做老姜。跟他斗，还真的是愣了一点。

心里闪过这些念头，也不过是一瞬间，面上立马又恢复了笑容，端起酒杯，“杨大人，来，好好的喝一杯。”

趁着这股子劲儿，第二天，他就又上门拜访去了。他知道，得赶紧趁着这机会，拿下这笔生意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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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哲手里拿着一只酒杯，垂头看着，手上轻摇，清醇馥郁的酒香就溢了出来。他凑过去，狠狠地吸了一口。他觉得，自个儿怕是迷上这个味道了。

喝酒，最怕的，就是贪杯。这东西，容易上瘾的。

他想了想，还是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听着门外那熟悉的声音，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的听见那群人由着楼梯往下面去了。他出来的时候，刚好瞧见那群人出了门口。

他眼力极好，老远就看见了苏二爷那春风得意的脸。想来，今晚上这顿饭，事情怕是谈得差不多了吧。他伸手扶着栏杆，站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动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儿腊月二十一了。看来，这个年怕是过得不安稳了。本来可是等到明年初的，可到时候，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他得加快动作才行，免得夜长梦多。等到时候处理好这事情，他也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

“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

龙翔刚进门，就得了这话。眉头皱了皱，没多话，就去了书房。轻轻叩响房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他推门进去，看见他爹正端坐在书桌前练字。

他走过去，“爹，您叫我过来，有何事？”此刻的龙翔，早已敛去了那份阳光的笑容，面色沉静的站在书桌前，眉目沉稳，语调没有一丝波澜，更是听不出语气中有任何的感情。

龙恨水没理他，等最后一笔写好，才把毛笔放在了砚台上。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儿子，“听说你在帮苏家的忙？”

龙翔点头。

龙恨水缓缓地问：“什么时候认识杨大人的？怎么没有听你说过？”

龙翔抬眸看了一眼，“爹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龙恨水眼睛里恍惚闪过一道光芒，“以前瞧着，你对苏老二这个岳父是极不满的。这次，怎么就想帮忙了。还是跟你以前那兄弟唱对台戏。”

龙翔笑笑，“到底是岳父，我这做女婿能够帮上一点小忙，自是应该的。哪里有爹说的那些门道。”

龙恨水“哼”了一声，他笑道：“不管你想什么。龙家这份家业给我守好了就行。先下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