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和华蘅芳不解地望着林忠,面露惧色,这些发匪前倨后恭到底在玩弄些什么花招?说话的那人好像是这些发匪里面的头目,他倒是和和气气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不过再看看站在旁边的那些发匪眼神感觉可就不那么好了,那些发匪露出的表情如同要把人马上给生剥活吞了!桌子上虽然摆满了好吃的,但这些东西可能不是给我们吃的吧?至少想要吃这些东西需要自己付出极大的代价。
“请坐吧,座位不是都摆好了吗?这些东西大家随便吃,想吃什么自己拿什么好了。”看到这些人谁都没敢动,林忠微笑地说道。
林忠说的越平淡,这些被俘虏的人心里面就越慌,他们不知道这些发匪到底想要怎样对付他们。不知道徐寿畏惧地看了看座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大……大人,小民不敢坐。大人,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平民百姓啊,求大人放了我们这些小民吧!”
这些人里面徐寿年龄最大,社会阅历也是最多的,他听那些乡绅所言,发匪凶残贪暴,专以杀戮为乐,今日见到这些人,如何心中不害怕?林忠越是对他客气,他心中就越害怕――谁知道这些发匪是不是玩猫捉耗子的把戏呢?!
邱明奇怪地看着这些穿着军服的百姓,听林忠刚才所言,这些人都不像是被俘的清军军官,不知道林忠把老百姓抓来做什么事情“卢队长,你们到底在搞啥子名堂?司令员不是说过了吗,严禁我们骚扰百姓!就是拿老百姓一根针一条线都是不允许的呀!你们怎么把这么多老百姓给抓了过来?就是清军官兵我们也不能把人家俘虏后随便处置啊,你们难道不怕司令员怪罪下来?”
听到邱明所说的话,徐寿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可是现在唯一的希望了!想到这里徐寿紧爬几步,拉住邱明的裤腿老泪纵横地哭诉着“这位大人!求大人帮我们说说好话吧,我们真的都是普通百姓啊!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呀!不知各位官爷为何要抓我们?我们真的是良家百姓哪!”卢秋生想说什么,看看稳坐钓鱼台的林忠,把到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林忠不理邱明责怪的目光,只是低头随手翻着缴获的那些资料。
“谁是徐寿?”正翻着资料的林忠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突然问道。
那些人一下子傻住了,不知道这位“官爷”怎么知道在他们中间有个叫徐寿的存在,眼光齐刷刷地望向了正跪在邱明腿边的徐寿身上。邱明正想帮这些人说好话呢,听林忠这么一问把所有的话都给收回肚子里面,看来这里面有问题!
徐寿自己也愣住了,难道自己很是出名吗?怎么这个发匪居然会知道我的名字?想想自己就是在安庆内军械所也不是很有名的嘛!回头一看,大家的眼睛都正一起瞪着自己呢!这不是什么都告诉人家了嘛!“……大人,您问这个干嘛?”
徐寿傻呼呼地呆望着林忠。
林忠抬起头来,和卢秋生相视一笑,站起来走到徐寿身边把一头雾水的徐寿搀扶起来,扶到旁边的座位上让他坐了下来“既然您是徐先生那就没问题了,呵呵,先生快快请起!大家随便坐听我解释一二。”
一直笑容满面的林忠让那些人渐渐收敛了一些恐惧心理,磨磨蹭蹭地自己找位置坐下了。
卢秋生一看这些人的坐相心中就乐了――也许是害怕吧,这些人好像生怕自己把坐在外面远一点的人给拖出去砍头,大家都拼命地朝中间拥挤过去,挤成了一团。看来大家都抱着相同的心理,要是砍头也得先砍外面的,把外面的杀完了再杀里面,只要自己躲得够中间的,至少离死的时间就远一点了。卢秋生暗暗摇了摇头,难道他们不知道,要是自己真的想把他们给杀了,还管里面外面?就是躲得再里面也没有什么用场啊!
林忠把手按在徐寿肩膀上,歉然说道“徐先生,让您受惊了,对战士们的不礼貌行为我实在是抱歉,都怪我没有把他们教育好。相信以后不会再让先生遇到这种事情了。”
“没什么,没什么。”受宠若惊的徐寿连忙想要站起来,却被林忠给轻轻按住了。
这个大人说话怎么这么客气?跟那些乡绅介绍的发匪好像不大一样啊?徐寿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不过只要不是杀头其他一切都好说,都四十来岁的人了,除了生死,其他一切都看的很开。当然了,要是真的让自己为了国家去牺牲,那也是在所不辞的!只是现在好像还没有到这种地步,自己也不用做的这么伟大。
“警卫员!告诉伙房准备一桌晚饭,要丰盛一点,我们要给这些客人洗洗尘,压压惊!”林忠回过头来朝警卫员喊道。
正高兴的卢秋生见找到了一位,忽然想起了司令员还交代的另外一个,开口朝那些人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姓华的?放心好了,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跟两位请教一番。”
从人群中间有个声音传了出来“大人……小人姓华,不知大人有何事情?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是小人知道的,一定都会告诉大人的。”
卢秋生和林忠丢开莫名其妙的邱明,爽朗地笑了起来,卢秋生笑道“呵呵,二位先生让我们一番好找啊!请教华先生大名?”
“小人华蘅芳,大人您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二位先生是安庆内军械所的吧?别客气,大家吃好了,呵呵,放心,这里面可是没有下过毒的。”林忠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水果给大家分发起来,抽出香烟扔给了卢秋生,接着对徐寿他们说道:“奉首长指示,自从太平军围攻安庆开始,我们就派了好多人到安庆去寻找二位先生,生怕二位先生被那些太平军给误害了,谁知那些人一直都没有消息传过来,害的我们还一直都为先生们的安全担心呢!
可没想到两位先生居然会跑到宿松来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听了林忠的话,徐寿和华蘅芳不解地互相对望了一眼,不知道这里的发匪为何对自己如此关心。徐寿现在胆子已经大了很多了,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各位大人为何如此重视我们?还有……首长是什么?“
“哦,首长是我们的最高领导,……这么说吧!首长就是我们的皇帝。”林忠搜刮了老半天肚子里的存货,终于给他找到个合适的可以让徐寿听懂的比喻,可惜邱明不这么认为,猛听到皇帝这个词,邱明差点把嘴里的橘子全给咽进肚子里。林忠狠狠看了眼不停咳嗽的邱明,把桌子上的那些资料递给了徐寿,继续说着:“这些东西都是各位所作的吧?我们首长早就听过几位先生的大名了,一直都想见几位一面,可惜以前没有机会,你们在湘军那边,我们一时半会儿又不可能攻下安庆,首长只能一直对无缘见到先生们深深遗憾了,这次我军攻下江西后,围攻天京的湘军已成溃败之势,湘军之灭亡是早晚的事情了。首长估计到安庆必然不保,如安庆被攻,那些湘军只会一心想着撤退回老家,他们对安庆内军械所是照顾不到的。想各位也知道有些太平军现在的纪律不是太好,尤其是那些归附太平军的原清军官兵,军纪更是低劣,我们首长可是对几位先生的人身安全深为担心啊!首长知道几位先生有造船和制造机器的兴趣,所以令我等必须寻到几位,妥善保护好大家的安全,不致在兵荒马乱中受到什么惊吓。”
“你们……这个首长听过我们的名字?”华蘅芳又惊又喜地问道,所惊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自己今天看来是被贼惦记上了。所喜者,想想自己现在还一事无成,从小自己就对四书五经不感兴趣,只是对那些算学着迷,虽然父亲身为四品官员,自己倒是无法金榜提名光宗耀祖,那些儒生常常耻笑自己,没想到在发匪里面居然还有知道自己的重要官员!难道自己现在真的很有名了吗?
“大人,你们难道不是太平军吗?”徐寿平常叫发匪叫惯了,改叫太平军一时觉得有些拗口,不过在这些人面前可是不能提什么发匪的,谁知道他们听了后会怎么想?这些人看起来一个个都喜怒无常,别到时候一不高兴午门候斩就谢天谢地了!
“卢队长,你说要不要告诉他们实情?”林忠看着卢秋生问道。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有些东西说的太早了是不是有什么坏处?
卢秋生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看就是告诉他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现在不要说太平军了,就连我们的敌人都知道我们和太平军不一样的,你不也听过那些被俘的都是怎么说太平军和我们之间的区别的吗?至于太平军,他们现在还在徽州和我们地方部队闹的不可开交呢!”
林忠想了一下“我们是不是真的太平军,这个你们以后会明白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相信大家以后都自己会分辨出来的,在这里我也不多说了。两位先生,我们首长知道两位希望制造出中国自己的轮船和蒸汽机,首长一直都为这事情击节叫好,可惜以前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江南动荡,几位先生恐怕不大适合再在清军控制区进行实验了吧?我们首长想请几位到温州去继续进行你们的实验,当然了,你们的安全我们绝对保证,工作环境也是可以保障的,还有,以后要是解放了你们的家乡,大家愿意回去我们也不阻拦你们。不过你们要是回到清军那边去恐怕不行了。现在我们和满清处在战争状态中,路上无法保证大家的安全,同时我军现在有数十万大军,满清各支部队纷纷战败在我们手中,在不久的将来我军将彻底地消灭反动腐朽的满清王朝,大家没必要给满清去做殉葬品,要是不信我们走着瞧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徐寿根本不相信这个发匪长官的鬼话。想大清王朝自太祖立国以来已经有二百四十多年了(注:努尔哈赤于1616年建立后金,后皇太极于1636年改国号为清。徐寿所想的时间是从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开始计算),现在大清根深蒂固,虽偶有小佯,终无碍大局,现在大清虽然丢失了两江闽浙地区,然还占据了中国绝大多数地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如何是这些发匪短短几年间就可以消灭的?不过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对这些发匪所言不用质疑,只能姑妄听之了。不知说说好话他们是否能够释放自己?想到这里徐寿朝林忠哀求道:“大人,我们在乡下都有家眷,如今身在异乡,时刻都挂念着家乡父老,大人还是让我们回家如何?”
“我看很难啊!”林忠还没有说话邱明就在旁边说了起来,既然这些人是司令员正在苦苦寻找的,怎么可能轻易地把他们给放了?邱明拿起桌上的香烟递给徐寿,被徐寿客气地拒绝了――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可以乱抽呢?!邱明毫不在意收了香烟,看了看下面面若死灰的那些人“如今前线到处都埋设了地雷,如果不小心走了进入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湘军害怕我军偷袭他们,严禁任何人从我们这里进入他的地盘,违令者一概格杀勿论,各位先生被林队长他们带到这里应该说你们命够大的了,要是误闯进湘军地盘,今日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安庆被太平军所占,各位就是回到家乡难保那些官员不会以通匪罪骚扰你们,难道大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我看既然大家这样想念家中父老,你们大可把自己家的情况告诉我们,由我们想办法把他们接到我们这里来好了。请大家放心,只要我们答应了你们,我们就一定可以办到的!“”既然如此就不麻烦各位大人了,也许他们在家生活的很好呢?嘿嘿。“徐寿干笑几声,把自己家的情况都告诉这些发匪?还是两免了吧!徐寿苦笑地哀叹道。谁知道这些发匪会想出什么主意来逼迫自己给他们卖命?既然自己已经进入匪区了,没必要再让家中父老也和自己一起受罪!看来这些人是不会放自己走的了。徐寿和华蘅芳对望了一眼,发觉对方眼中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谁都怪不了,只能怪自己运气太糟糕了!
“没关系的,这是我们应该帮你们做到的事情,大家不用客气。”林忠连忙说道。看到这些人林忠觉得一阵好笑,他们对我军误会也太深了!什么事情都往坏处着想,也不知道司令员能不能真的让他们为我所用?
徐寿和华蘅芳脑袋不停地摇晃起来,这些发匪越是坚持去寻找自己家人,越说明其中必然有诈!可惜自己无法变成一阵风,要是可以的话真想现在就飘走了。
警卫员走到林忠身边,俯下头轻声说了几句话。林忠点了点头低声交代了两句,警卫员听完后又走了出去。“既然这样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呵呵,时间不早了,大家是不是有些饥饿了?现在我们这里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我看大家还是先吃饭好了。”林忠站了起来,邀请这些尊贵地“客人”一起吃饭。
给林忠这么一提,徐寿这才发觉自己肚子里面正在上演着空城计,同时还可以听到从身边的那些自己人肚子里面传来一阵阵地咕噜咕噜声音。自从离开安庆后一伙人急急如漏网之鱼,只是拼命地想早点逃脱发匪的魔掌之中,哪有什么时间好好地吃一顿啊!
抱着听天由命地心态,一行人鱼贯地走进了飞艇部队的食堂。
一进食堂徐寿他们的眼睛立刻就发直了,三个大圆桌上高高地堆满了大盆红烧肉,诱人的清蒸江鱼,散发出扑鼻香味的湖蟹,翠绿可口的蔬菜,另外每个桌子上都放着整壶米酒,看着满桌好吃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步楞是无法移动了。
“不好意思,实在是太仓促了,一时我们这里也无法搞到更好的东西,大家还是将就将就吧!请大家随便就坐。”说着林忠拉着徐寿和华蘅芳就直奔上座而去。
看到徐寿和华蘅芳都坐下了,其他的那些人蜂拥进来,慌乱地自己造位置坐下了。毕竟饿了好长时间,这么诱人的香味,里面就是下了毒药他们也是先吃了再说!
“请慢用,要是不够警卫员还会给大家端上来的……”林忠刚想再说什么马上就终止了发言――那些人在他刚说了请慢用后一个个如同饿死鬼投胎,立刻风卷残云般地扫荡起桌上的食物来了,他就是再说什么别人也不会注意地听。
看到自己带的那些人如此地吃相,徐寿觉得哭笑不得,就是再饿也不能这样呀?这不是把什么脸面都丢光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啊!这也实在太有辱斯文了吧?想是这么想,徐寿手中的筷子也不由自主地伸向了红烧肉……
林忠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人,没想到司令员想找的都是这样的货色!真是搞不懂司令员看中了他们身上哪一点?要是说看中他们能制造机器的话,现在温州那边有不少的洋人帮助根据地,难道我们根据地里面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制造了吗?!
“报告!邱旅长、卢队长、林队长,紧急情报!”通信员从外面奔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你们慢吃,我们出去一下。”林忠对头也不抬的徐寿说了一声,朝卢秋生和邱明使个眼色,三人走了出去。“什么事情?”一出房门邱明马上问道。
通信员从身后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邱明“三位首长,南昌政委有紧急情报传过来!”
卢秋生和林忠凑过头去盯着邱明手中的纸条。
“邱旅长,卢、林队长:温州消息,敌人将在近期对温州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按照情报,李鸿章之三万淮军将在一月四日前后进攻温州,同时左宗棠三万楚军将进攻绍兴之太平军,不排除左宗棠南下会同李鸿章部作战之可能。为保卫温州,现命令卢、林队长带领自己部队火速返回温州。同时令邱旅长率领教导旅轻装前进,马上奔赴浙江西北,到达浙西北不得晚于一月六日,到后会合我徽州之独立旅、浙西独立旅,配合太平军牵制左宗棠进攻之部队。同时我江西部队将对湖南湘军展开牵制性战役,福建部队将对广东之敌进行试探性攻击。为了胜利地取得温州保卫战的胜利,使参议大会顺利召开,望我各参战部队积极地对部队进行战前动员,发挥我军敢打敢拼之作风,坚决消灭一切敢于进犯之敌!按照温州决议,此次战役我军负责牵制北线左宗棠部任务由邱明旅长全权负责,望邱旅长圆满完成任务,不辜负司令员对你之期望。
另:原拟定会攻湖口计划暂时取消,由三师七团汇集地方部队负责牵制湖口之守敌。
第三军政委:沈彬“几个人看完了纸条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的天!李鸿章是不是上次还没有被我们教训够啊?怎么自己找死来了?!”
卢秋生惊叹道:“邱旅长,看到没有?司令员让你做一方面的总指挥呢!好小子,呵呵,又升官了!”
“得了吧你!升什么官啊?你没听给我的都是些什么部队?除了我们教导旅其他的都是些独立旅,这些部队有多大的战斗力啊?而且我们教导旅在转战湖南时部队已经极为疲劳了,现在应该休息啊!司令员怎么还想着用我们这支疲军?
唉,这次可是难办了!“邱明为难地叹气道。
林忠劝道:“放心吧,首长那是重视你才让你指挥这么多部队的,你没看到吗?这次是整个根据地所有部队大行动啊!乖乖,几十万部队同时都要有动静了!
这个战斗规模可是小不了的!首长也是再也抽调不出什么部队给你了,不然福建、江西还要不要了?多余的话不再说了,从信上看情况很紧急,卢队长,马上叫你手下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邱旅长,还是一路保重吧!“三人伸出右手紧紧地放在一起”保重了!“首长,辅王的部队又过来抢粮了!我们怎么阻止他们都不听,还杀了在桂林的赤卫队队长。”
“欺人太甚!奶奶的,这些家伙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跑来找死?!还真的当老子软弱可欺?!”黄献谋重重地猛拍一把桌子,气愤地说道。他现在正和手下商量着怎么拔掉根据地内湘军最后的据点――徽州城,给二团通信员跑进来一说心头的火立刻就起来了“各团团长马上回自己部队,再命令各乡各村的赤卫队集合待命!娘的,老子今天要给杨辅清好看!”
“司令员,这样不好吧?首长不是交代过了,不管出现什么情况我们都不能跟辅王的部队发生冲突,不然他可要治我们不遵号令的罪名啊!请司令员再好好考虑一下。”坐在黄献谋身边的一位年轻军人低下头悄悄地在黄献谋耳边低语道。
“小骆啊,你难道忘了?上次那些家伙是怎么对你的?如果不是战士们拼命把你给送到后方医院去,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瞧瞧你的腿!你现在可以靠自己力气站起来吗?明明是在我们帮助下这个杨辅清才在皖南站住脚的,没想到还没消灭清军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就露出原形来了!至于首长的命令,首长怎么知道我们这里的具体事情?他的那个命令是让我们不要主动去惹人家,现在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还不能发生冲突?!要是首长知道这个辅王如此欺负我们,一定饶不了他的!妈的这口气老子再也咽不下啦,今天非得收拾收拾这些无赖不可!”
黄献谋已经忍了一个多月的鸟气了,这一个多月里面,辅王杨辅清的部队三天两头地跑到他的部队周围来打秋风,不光抢粮食,还勒索财物,强抢民女,甚至杀害黄献谋的手下!辅王的太平军对地方上来说是和无恶不作的那些清军一样坏的!
开始黄献谋还为了照顾大局一直忍受着,现在终于忍不住了,积压在心头的怒火彻底地爆发出来。
给黄献谋一提,骆敏立刻感觉到右大腿上传来一阵酸痒的滋味,看了看自己的伤腿无奈地叹了口气,回想起自己这条腿是怎么负伤的。前段时间太平军来抢粮时候骆敏代表徽州的温王部队去和他们交涉,谁知道辅王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那些家伙毫无理由地打了一枪,右大腿被子弹穿了一个洞,当时那些太平军还没打够瘾,低下头装填火yao想杀了骆敏,幸好战士们机敏,再加上前膛枪装弹药需要很长时间,迅速把骆敏给抬了下去,这才让骆敏保住了性命。虽然骆敏只有比黄献谋更加痛恨辅王的太平军,但为了大局,他还是不得不继续劝导:“司令员,自从朱旅长牺牲后,首长就任命您担任皖南军区司令员,因为首长认为司令员您相当稳重的。足以抵挡一面,司令员应该知道,我们至少名义上还是太平军中一员,不能不顾虑到万一把天京那边惹火了后果是什么,现在我们最主要的敌人还是满清军队啊!不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请司令员三思!”
下面那些团长、独立营营长、各乡乡长都站起来摩拳擦掌地看着黄献谋,等待他下达命令。辅王的太平军扰民太厉害了,那些独立营营长和各乡的乡长都是徽州本土本乡出来的,尤其痛恨在他们土地上为非作歹的那些军队,只要黄献谋说一声打,相信他们是不会让任何一个过来的太平军活着回到宁国府去的。
“等一下,让我好好想想。”骆敏所说的话虽然比较刺耳,但还是让黄献谋头脑慢慢地冷静下来了。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是皖南军区司令员啊!自己的一言一行可是都关系到一万野战部队,两万赤卫队的生死!背上的责任不允许自己随意地使性子,任何决定都一定要冷静地周密思考后才能做出。
“打吧!司令员,一定要教训一下那些该死土匪!”
“司令员,不能太放纵他们了!徽州的百姓可是已经受够这帮败类的苦了!”
“消灭他们!我们的任务是保护百姓,要是百姓受苦受难时候自己却躲的远远的还算什么百姓自己的军队?!”……下面的那些将领见黄献谋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对打击辅王的部队拿不定主意了,纷纷嚷嚷起来。
骆敏表情严肃下来,对黄献谋沉声说道:“司令员,一切以大局为重啊,打一仗我们暂时是出了口气,可是我们根据地现在和太平军接壤的地方很多的,这一打后果如何不能不考虑。不过司令员要是觉得还是打比较好,坚决要打这一仗我也无话可说,只有坚决执行司令员的命令。”
打还是不打?这成了大问题了!黄献谋脑子里面炸了锅一般,嗡嗡做响,双手无意识地互相拗着。要是不打,如何向徽州的父老乡亲交代?这边的群众以后还相信自己吗?那些地方赤卫队他们会不会因为这事反对我们?这必须要考虑的,而且徽州这里本来粮食就不是很多,都给辅王他的部队抢走了自己吃什么?难道去喝西北风?!从这些方面来考虑,必须要反击一下。不过打也不是没有隐患,这一打会不会让解放军和太平军提前分裂?现在大家全力对付清军,要是大家分开,互相攻击,这不白白便宜了清军?!何况自己前面要对付辅王的五万大军,后面就是徽州城内鲍超的一万部队,另外在浙江昌化还有张运兰的将近两万部队,真有点前门拒虎后门打狼的味道,要是和杨辅清斗个你死我活,还怎么消灭那些清军?
杨辅清这个白痴!黄献谋气得简直想破口大骂了!敌人还没有完全消灭,自己人内部倒是先乱起来了!为了沟通一下,自己已经好几次派人去和杨辅清会谈,可这人要么一个劲地打哈哈,要么就说自己部队缺粮,最好的也不过说是要严惩那些跑到黄献谋防区抢粮的士兵――可是根据了解一个罪犯也没有处分,倒是没有抢到粮食的人被他臭骂一顿。黄献谋现在对谈判解决争端是一点也不抱希望了。
要是可以,黄献谋宁可去和洪秀全聊天也不愿意和杨辅清谈判。
考虑了再三,黄献谋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必须要反击!不反击杨辅清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不过反击力度要掌握好。通信员,桂林那边有多少辅王的部队?”
“有两千来人,不过要是司令员现在赶过去,他们可能已经走了。”二团通信员汇报道。
“不管这次是不是能教训他们,我们先把部队调些过去!陈驹,你的二团马上占领桂林,唐暹正,你们三团到霞坑去,这两个团由骆副旅长指挥,只要杨辅清的部队胆敢再次闯进我们防区就给我坚决打击!骆副旅长,你把他们赶出我们防区就可以了。至于其他部队由我指挥还是朝徽州城下集结,小心鲍超偷袭我军。
开始行动吧,散会!“”是!坚决执行司令员命令!“下面坐着的那些将领纷纷站了起来,大声地喊道。
“司令员!温州那边有紧急消息传递过来!”
大家还没有走呢,独立旅通信连连长就跑了进来。
“怎么?首长有什么说的?是不是允许我们反击杨辅清了?!”黄献谋冲着通信连长焦急地问道。前段时间黄献谋给李雪龙带信,狠狠地告了辅王率领的太平军一状,强烈要求李雪龙在杨首长那边建议放开他们的手脚,允许黄献谋反击,见到通信连长高举着纸条进来,黄献谋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意见温州那边已经通过了。
通信连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张纸条递给了狐疑中的黄献谋“司令员请看!”
“黄旅长,你部立刻放弃徽州……”黄献谋看到这里念不下去了,手用力地握紧,把纸张捏成了一团惊讶地先看看通信连长,再望向站在身边的骆敏,不可思议地说道:“放弃徽州?!首长想干什么?难道我们建立根据地容易吗?!首长怎么能这样决定?”听到黄旅长的话,那些还没有走出去的将领一下子炸开了,全场乱成了一团,说什么的都有。
骆敏脸上有些不好看了,他曾经是首长的警卫员,自从跟着首长后,就一直都很崇拜他的首长,容不得别人质疑首长的权威,稍微平静一下情绪,骆敏朝黄献谋说道:“司令员,看看下去还写了什么,我们要相信首长,首长这样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因为我们只见到徽州这里一块儿,而首长他看到的是整个的根据地,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命运,首长总是从全局考虑问题的。”
黄献谋打开捏紧的拳头,展开纸条,继续念了下去“……皖南根据地暂时交给辅王,有可能的话选一些忠诚可靠人士留在当地进行潜伏活动,徽州的人民如果愿意的话派人护送到江西,到时江西那边会安排好他们的。至于独立旅,限一月六日前赶到淳安,与浙西独立旅一块接受我教导旅邱旅长的指挥。完成政府和人民交给你们的伟大任务。……杨沪生,史秉誉。”
黄献谋念完后默默地把纸条传给了骆敏,谁也无法从黄献谋冷若冰霜的脸上读出他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骆敏又仔细地看了一边,抬起头来激动地朝黄献谋叫道:“司令员,看来首长要打一场大仗了!呵呵,首长居然还记挂着我们!好消息啊,真的是好消息!”
那些团长一听有大的战斗让他们独立旅参加心情极为激动,喳喳唧唧地在下面私语起来。
黄献谋用还是冰冷地脸看着骆敏,慢慢地,冰霜开始解冻了,终于,黄献谋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开心还没有多少时间额头又爬上了愁纹,摇了摇头黯然说道:“有仗可打自然是好事情,不过这一离开徽州什么时候再回来可就难说了,毕竟在这里转战半年了,对徽州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真舍不得离开啊!而且对我们离开徽州那些百姓会怎么看?现在部队里面徽州本地人毕竟占了大多数,要是政治工作不做好,到时候逃亡现象可是免不了的!建立根据地不容易啊,我们不能不顾虑到徽州老百姓的感觉,怎么对老百姓说呢?”
说道徽州的老百姓,那些将领都沉默下来。事实是明摆着的,主力部队要是离开徽州后,这里不是被清军占领了就是被杨辅清的太平军给霸占了,不管是哪一方面老百姓都绝对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做为一支标榜为人民服务的部队,却不考虑老百姓利益,这是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的!
骆敏低头思考了一下,抬起头来恳切地对黄献谋说道:“司令员,我们部队毕竟是用来野战的,不能只考虑到自己面前的坛坛罐罐,这次到浙西去首长的意图很有可能是为了彻底解决浙江问题。把江西和温州连接起来,也许首长还有更远大的目标,不过从这封消息上我们无法猜测到底是什么。总之这次的战斗绝对小不了!而且只要胜利了,对我们的好处要远远大于占据徽州一隅所能得到的。
至于这里的百姓,现在江西不是地广人稀吗?而且那边现在基本上都在我军控制下,安全方面没有什么问题的,让老百姓经过婺源转移到江西去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我想只要和大家好好说明,他们还是可以理解我们的。而且这次离开徽州并不等于以后就不回来了,徽州,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也只能这样了。“黄献谋点头同意道”各位团长,原定反击杨辅清的计划作废,大家马上回部队,做好转移的思想工作,同时掩护地方转移老百姓,原则上是这样,至于具体计划,等参谋处商议后再下达。大家先回去对部队进行动员吧!散会!“
********************“陈政委,这个守备司令我不当了!他娘的,欺人太甚了!”
第一师政委房昊天一脚踢开了陈文委的房门,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进门房昊天用力地扯着领子,青筋直跳地吼道。
陈文委正在看着书,见到怒发冲冠的房昊天闯到自己面前,放下书本,笑着对房昊天说道:“怎么了?福州警备司令不是很好的吗?干吗一下子就不想干了?”
“那些家伙太欺负人了!……这个司令我不当了,谁有能耐谁来干!”房昊天没头没脑地冲着陈文委发着火。不知道谁把他气成这样了。
陈文委不紧不慢地帮房昊天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来,先喝杯茶润润嗓子……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样生气呀?”
房昊天端起茶杯一口气给灌了下去,强压下怒火,喘了几口气说道:“政委,您是知道的,首长是坚决反对鸦片进口到我们根据地来,凡是走私鸦片进来的,只要抓住了一律坚决镇压!”
陈文委点头称是“对,我知道,怎么?这和你生气有什么关系?现在我们根据地内已经没有谁还敢走私鸦片进来了呀?”
“政委您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人举报我们,说是升龙洋行的周德芬偷偷走私鸦片,现在那些鸦片都藏在城外他家的地窖中。既然有人举报了,那么我们总要查证一下,今天一大早我们就搜查了这个周德芬的住处,结果你猜猜让我们找到了什么?”
“难道真的有鸦片?”陈文委站了起来惊讶地问道。看房昊天的表情这次缴获的数量绝对不会少,福州解放已经有几个月了,自从解放福州后我军就遍布告示,严禁走私鸦片,然后又处决了几个走私鸦片的头子,从此以后大量走私鸦片的事情就很少发生了,毕竟脑袋比银子要重要多了!难道今天又有人铤而走险?
“对!是整整一百箱的鸦片!每箱重一百二十斤,足足有一万多斤价值八万两白银的鸦片啊!这么多的鸦片你说我能不抓人吗?当场我就把哪个周德芬给抓了起来,同时把他的洋行里面那些人也一并抓到司令部细细询问。自从抓了周德芬后警备司令部里马上就封锁了消息,集中精干力量审问这个周德芬,忙的我团团转,这事情本来我打算稍微有点眉目后再和政委您说的。”
“我知道,应该的,这没什么关系啊?是不是我们部队中有人和他们勾结起来进行走私?要是这样问题就严重了!”陈文委担心自己手下有人手脚不干净,要是有人贪图财产,对鸦片走私睁只眼闭只眼,那他的位置可是要坐不稳了!
房昊天摇摇头“这倒没有,至少到现在了解到的和我们部队没有关系。”
“哦。”陈文委提起来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只要跟部队没有关系他这个军政委就不会有多大的事情,悬着的心刚放下,好奇心又起来了“和我们部队没有关系……那他是怎么走私进来的?”
房昊天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了“政委您听我解释,根据周德芬的手下检举,福建海岸线这么长,我军部队毕竟人数有限,无法封锁所有的海岸,这个家伙利用这个机会一般在月黑的晚上偷偷地用小船从外洋分批偷运鸦片上岸,然后埋在自己家地窖中,一点点地朝外面偷偷卖出去。”
“既然这样很简单嘛!把他移交给法院,让法院依靠我们法律审判他好了。
难道这也让你生气?要是这样以后你还怎么过日子呀?呵呵。“听着好像很简单,只是一起走私案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依法严惩他们不就得了?
“要是这样就简单了!刚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个自称自己是英国驻福州领事叫什么华德的洋鬼子,这个家伙居然说周德芬是他们英国子民,按照南京条约凡是英国人,无论是他们本国的还是属国军民,只要在中国所管辖各地方被抓的都要立即释放。不然我们就违反了条约,他们大英帝国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房昊天说道这里火又上来了“鬼才知道这个什么南京条约是什么东西!我当时就跟他说我们并没有跟英国签订过这种条约,这家伙居然说是他们英国跟满清狗鞑子签订的!让我们必须要承认!政委,你说我能不生气?!”房昊天眼睛里面简直要冒出火来了。
陈文委一听也来气了,这个叫什么华德的到底是什么人?“别理他!谁知道他是哪根葱?什么南京条约,狗屁!凭什么他们英国人在我们这里犯事了我们不能管?我只知道既然这个周德芬在我们这里犯罪了,那么自然要按照我们法律来审判他!”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个叫华德的家伙居然威胁我,说是如果我不把周德芬让他带走的话他就上报给他们公使和国内叫什么赖鸭德的家伙,说是要从他们大英国派兵来讨还公道!这还得了?!老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威胁过?
当时我就想崩了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没想到吴师长过来了,居然客客气气的招待这个华德。我看吴师长的架势是要把周德芬给放啦!要是连这么个鸦片贩子都不能惩戒我还当什么警备司令?!政委您趁早撤了我得啦!“房昊天扯着嗓门大声嚷嚷道。
“谁说我要放了周德芬?我说房政委,你怎么还是这么火暴性子,难道不能冷静地想想事情啊?”一师师长吴强拿着一张纸条从外面笑着走了进来。
陈文委不高兴地看着吴强,听房昊天所言这个华德简直罪该万死!吴强有什么好跟他蘑菇的?“吴师长,你是不是真的想把周德芬送给那个什么华德?”
“怎么可能呢?既然抓住了,这个周德芬就不能再给放了!不过对那个叫华德的可是不能随便乱讲话啊。房政委你当时是怎么跟人家说话的?这不是在找吵架嘛!政委,张军长走之前不是特意交代过了?我们现在还不能树敌太多,对那些外国人还是要显得友好一些,不管这个华德是不是真的英国驻福州领事,我认为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绝了比较好。”
“哦?你是怎么说的?”
“呵呵,第一,中国人中同名同姓的人实在太多了,请这个华德拿出周德芬是他们英国人的证据,并且说明这个周德芬到底是做什么的,是强盗还是小偷,或者是遵纪守法的尊敬的大英帝国的商人,我们不能凭他一张嘴就把人给放了,要是没有证据万一放错人了岂不成了笑话?第二,他要是想让我们遵守南京条约自然是可以的了,不过我们的首长并没有说我们要遵守什么条约,关于这个问题他最好还是到温州去和我们首长谈谈,只要首长一句话,我们自然是会遵守的了。
第三,他要是英国派到福州来的领事我们自然也是欢迎的,但需要他到首长那边递交证明,证明都没有如何让我们相信呢?不知两位政委认为可以吗?“
“……”陈文委和房昊天俩人互相望着,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让这个华德到温州去?不管华德和首长谈的怎样了,等他从温州回来周德芬的脑袋早就不在自己头上了!而且华德能不能说服首长同意南京条约还大有疑问呢!首长可是对英国鬼子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见鬼!我怎么看你才是当政委的料?”房昊天嘴里嘟囔着。
“好了,不要再在这方面纠缠了,等华德一离开福州我们立刻召开大会宣布处决周德芬!陈政委,我刚才进来时候通信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吴强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陈文委。
“……是温州军长传来的?”陈文委看了眼就辨认出来了。打开后陈文委小声念了起来“陈政委,立刻调一军第一师进入浙江服从司令员指挥,限他们在五天内到达温州……命令六师、七师朝闽南集结,福州交给独立旅防守,命令地方部队转入战斗戒备,同时动员全闽百姓积极支援我军行动,我将在三天内赶回福建,一军军长张海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