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得贵走在山间小道上,手拉着路边的小树,湿滑的路面让人觉得每时每刻都有滑倒的可能性,这么陡峭的山上,要是滑一交恐怕自己的老命就要不保了!早上通知部队整个把集结地前移,作为军前指也要前进到宿山那边去。本来杨首长坚决要求跟随指挥人员一起去的,但王得贵见首长实在是太累了,强烈要求首长留在原来地方休息一会儿再去,他这个第二军军长应该先过去打打前站。杨首长给王得贵说的没办法,勉强同意了他的建议。
“王军长!我的独四旅抓到两个穿着便衣敌人的密探!”
王得贵刚走到山脚就见到萧楚朝这边跑了过来。
“抓到两个密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我们最近抓的敌人探子还少了?把他们关起来不就得了。”距离宿山已经很近了,王得贵并没有把抓到两个便衣侦探放在心上,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赶快到宿山去布置好前指好迎接首长进驻。至于抓到便衣侦探,只有萧楚的地方部队才拿这事情当个宝贝,也难怪!他的地方部队守个城高墙厚的临海也只坚持了不到两个小时,这次能够活捉了敌人自然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萧楚摇着头“这两个密探与众不同,被我们潜伏在前面的部队活捉后,一个年轻人一言不发,一个中年人只说要见我们的高级首长,说是有事情汇报。前面的以为是我们的侦察员,不敢怠慢马上把他们送到我的指挥部去,结果你猜猜看他们怎么说的?我们把他们分开后那个年轻人说自己以前在温州当过我军俘虏,至于身边那人是谁他死活不肯说。至于那个中年人开口说的话把我吓了一跳!”
“他说什么了?”王得贵兴趣来了,难道这人有什么重要情报通报我们吗?
“他说要见我们的杨沪生首长!说只要首长见到他自然会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其他话他就一句都没有说。军长您是知道的,我们的首长可是并不是什么人都知道他的名字的呀!这个人怎么可能知道的?”萧楚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奇怪地问道。
王得贵也觉得十分奇怪“哦?这些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带过来让我问问。”
萧楚指着身后“就在后面不远。”
“走,看看去!”王得贵大步朝萧楚手指的方向走去。
远远地王得贵见到在一群独立旅战士中间走着两个身穿黑色棉袄,脸上都是泥水,脚登草鞋的平民。那个中年人王得贵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种模糊的影子在头脑中挥之不散,这种感觉让王得贵感到极为不爽。
“王师长,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两方走近之后,对面的那个中年人望了望周围的战士,尴尬地朝王得贵笑笑说道。
“咦?……你……你是黄……!”王得贵终于认出对面的到底是谁了,惊讶地叫了起来,不过刚要说出那个中年人名字看到他身边的战士马上把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错,就是在下。不知王师长能否让我见见你们的杨首长?”那人显得十分疲惫,眼角布满了血丝。
“可以、可以!呵呵,相信首长见到先生一定会相当意外的!”王得贵哈哈大笑,接着收住了笑容“你们还围着客人干什么?让他跟我走好了。”
“军长,这人军长认识吗?”萧楚疑惑地问道。
“呵呵,何止我认识?司令员也认识他的,而且司令员现在还每天都在盼望着见到这位先生呢!”王得贵笑着对身边的萧楚说道“怎么样?把人交给我可以吗?我要带他马上去见司令员。”
“军长说的哪里话?呵呵,既然这样我们就不打扰军长了。这位黄先生,刚才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萧楚见王军长对面前这两位好像很熟悉,而且见到他们还特别亲热,赶忙说道。
“哪里、哪里,并没有什么得罪之处,两军交界之处谨慎些是应该的。”那人也显得十分好说话,笑着对萧楚说道。
萧楚和王得贵打个招呼,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战士回到前线去了。萧楚一边走着,一边还不时回头朝王得贵他们这边望望,心中揣测着这两个神秘地密探到底是些什么人?
“小刘,赶快拿毛巾来给两位先生擦把脸,呵呵,这种样子好像太……这个不好看了。”王得贵看着面前俩人狼狈的模样,再回想一下以前见到他们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黄将军,您怎么跑到我们这边来了?我的天啊!幸好战士们没有对你们动粗,不然现在大家见面可就难看了!”
※※※
冬天的雨夜中是十分寒冷的,漆黑的夜里雨水自天而降,落在地上哗哗作响。几个守卫正躲在朝天门城门下低着头拢着手不停地跳着脚,抱怨着这个该死的雨天,盼望着时间赶快过去,好让其他人来代替自己守卫城门,同时还对在城头上的那些同僚表达自己廉价的同情。夜已经很深了,自从城内的李大人率领着手下离开临海后,城内就一片死寂,他们在下面还有门洞可以躲雨,城头上的那些同僚可就悲惨多了,还得挺立在风雨中任凭刺骨的风吹雨打,时刻警惕城外南窜的那些发匪借助雨天杀个回马枪回来攻城。
哗哗作响的雨声中,从东边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无精打采的守卫停止了抱怨,警惕地望着东面——两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冷雨中,慢慢地清楚起来了,从东边的街道上走过来身穿蓑衣,把草帽深深地压下来遮住了面庞的两个人。俩人正急冲冲地朝这边走了过来。守卫马上紧张起来了,这么晚的天,又这么冷,这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
几个守卫冲了上来,拔出腰刀拦住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小头目大声喝道“站住!什么人?!”
城上的守卫也被下面的情况吸引了过来,手中的洋枪齐刷刷地指着下面两个人。
俩人在守卫面前站住了,其中一人上前一步走到刚才说话那人面前,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怒冲冲地训斥着。“瞎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提督有令,命我等马上出城,有紧急情报通报李大人!要是贻误了军机你担待的起吗?给我快开门!”说着那人把头上的草帽往上推了一推,露出黑着的面孔,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守卫。
小头目无缘无故地被人家打了一耳光,下意识地举起了腰刀正要发火,却认出面前站着的是谁,“嘿嘿,是杨兄啊,您老兄早说了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杨兄不要生气嘛,小弟明天找个地方摆桌酒席给杨兄压压惊如何?”那小头目把腰刀悄悄地收了回去,陪着笑脸不停地打躬作揖。面前的这人小头目还是见过的,面前这人是李大人身边红人黄提督手下的得力亲信,连自己顶头上司程总兵见了他都是很客气的,这人如何可以得罪?要是杨铭跑到黄提督面前说自己的坏话,黄提督再跑到程总兵那边来个什么讨还公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什长还不是说牺牲就牺牲了?
杨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罢了,不知者不罪,这次就算了。军情紧急,还不快开城门?怎么?难道让我自己动手吗?”说着杨铭的脸又唬了下来,两眼利剑般地刺向了站在面前的小头目。
“快,快给杨兄开城门!”那头目连忙朝身边的手下吆喝着,见手下奔回去手忙脚乱地准备开城了,他又想起了什么,吞吞吐吐地问道“杨兄,不知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啊?这个……有没有出城的手令?”
“你个小兔崽子,连我也信不过?!”杨铭笑骂道,见那些守卫已经在开门了,杨铭显得心情好了许多,从身上拿出一张黄纸来“拿去,这是黄提督关于出城的手令!”
“多谢,多谢!”小头目必恭必敬地接过手令,大致看了一眼收了起来。虽然手令不是程总兵下的,但小头目也不敢再说什么了,黄提督从官职上看还比程总兵要大(注:清朝设提督军务总兵官,简称提督,一般为一省的高级武官,所属有镇、协、营汛各级。总兵为绿营兵高级武官,受提督节制,掌理本镇军务,又称为总镇,所直辖之营兵称镇标。),要是非要问杨铭要程总兵的出城手令,黄提督不宰了自己才怪了呢!“这么晚还要出去,杨兄可真辛苦啊!”
“可不是嘛!不过要是不去脖子上的脑袋可就不保了。”杨铭神秘地冲那个头目小声说道,做了个砍脖子的架势,接着看了看穿在自己身上显得不伦不类的衣服,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唉,城外谁知道有多少发匪?害得我们还要化装前去追大人,苦哇!”
“那是,那是,小心为上才是。杨兄一路保重,恕小弟不远送了。等杨兄回来小弟一定请杨兄好好的撮一顿。”那头目见城门马上就要打开了,站到了一边给俩人让开大路,媚笑道。
杨铭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顿饭小弟是一定会吃的。这位大哥很会办事,呵呵,不好意思,以前好像对这位大哥没怎么见过,一时想不起你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来后我跟大人说说,相信大人对办事得力的人会重用的。”
“小人姓李,叫李瑶。现在程总兵手下任什长。请一顿饭算得了什么?杨兄不必跟大人说了,只要杨兄看得起小人,能过来吃就已经很给小弟面子了。”李瑶对杨铭更加客气了,眼睛笑的都要眯成一条线,心花怒放地说道。
“我们走了,李兄下次再见!”杨铭见城门完全打开了,朝李瑶拱了下拳,一拉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人,急匆匆地出城朝北面去了。
“大哥,这人是谁啊?干吗对他这么客气?”见俩人走远了消失在城外的雨雾中,旁边那些小兵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就是,他娘的这家伙算是哪根葱?干吗这么臭屁?!”
“想死啊!你们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知道人家是谁吗?这人可是黄提督的亲信!要是给他听到你们说的话,脖子上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没见到吗?这可是黄提督的手令,黄提督可是比总兵大人官还要大呢!”李瑶拿出放起来的手令,在手下眼前晃了一晃,又郑重地收了起来。
“嘿嘿,人家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难道大哥认为人家真的会跟黄提督提起大哥,让黄提督提携您啊?你没见人家走的多匆忙吗?‘军情紧急’啊!哪还有心情记着大哥您的名字?不要一转身就忘掉了!大哥怎么还当真了?”旁边有人酸溜溜地说道,给李瑶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娘的,哪那么多废话?!咱是什么人?不过是小小的芝麻大的什长而已,谁说过让黄提督提携了?!关门,关门!别发匪在城外埋伏着,给他们进来了你我的脑袋都不保!”李瑶老羞成怒地踢了那个不识趣的家伙一脚,狠狠地喝道。
“呵呵,大哥生气了,不会被小张说准了吧?放心,只要大哥请那个什么‘杨兄’美美地吃上一顿,再说上几句好话,大哥一定至少会当上哨官的,说不定营官也有指望。大哥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们啊!”那些守卫一边关着城门,一边乱哄哄地嚷嚷起来,取笑他们的什长。雨夜中除了雨点声就没什么别的动静了,让人心里憋得慌,难得有这么个话题,干吗不好好地说上一番?!
李瑶狠狠地瞪着这些毫无大小的手下,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冲了上去赏了他们每人一脚。反驳那是不用想了,这些人是你越想解释他们越得意,嘴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更难听的话呢!“你们没听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妈的,老子要是当了营官,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家伙好好修理一番!都他娘的什么人啊?!”
一阵喧闹过后,朝天门再次沉寂下来。
杨铭回头望着东边,临海北面壁立千仞的北固山在雨雾中墨黑一片,山上的城墙隐没在浓浓夜色中。“大人,城上现在看不到我们了。”
一直把脸深深隐藏在帽子下面的黄翼升轻轻推了下草帽,露出苍白的面孔,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朦胧一片,哀伤地望着临海方向久久不动。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从两颊落下消失在暴雨中。
杨铭默默陪在黄翼升身边,望着身边熟悉的面孔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来大人虽然离开李大人投奔温州那边去了,但对城内的淮军还是深深地眷念着,毕竟大人在淮军身上灌注了太多的心血,不是说决裂就可以什么也不顾了。
天更加黑了,杨铭见大人一直都站在原地望着临海,终于开口小声劝道“大人,我们走吧,乘着现在天还没有亮赶快找地方渡过灵江,要是天亮了给城内发现就不得了了……”
“杨铭,我们到温州那边去是否真的正确?国人会否认为我是贪生怕死之徒?”黄翼升浑身充满了无力感,无比落寞地低声自言自语着,“李大人对我是有些想法,此次留我在临海也是动机不良,但我能够为了这个理由真的投降温州那边?”
离开临海,离开熟悉的淮军,让黄翼升心如刀割,自己在淮军身上灌输了多少心血,操了多少心,白了多少头发,难道就这样一走了之吗?望着静默的临海城墙,黄翼升两腿灌了铅一般,沉重地让他迈不动脚步。
杨铭心里十分焦急,现在天马上就要亮了,大人还是像一块石头般立在这里,要是再不走,给临海的淮军发觉黄提督逃跑那还得了?温州的官兵关系是自己深深向往着的,那边的繁荣也不是其他地方可以比拟的。杨铭在温州时候就已经在暗中投奔那边了,并且还在那边保证过一定会让黄大人也投奔温州,可惜自从离开温州后,大人就一直都不准说关于温州的事情,自己一直无法开口劝导大人,现在大人既然自己提出投向温州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一件,怎么一离开临海大人又犹豫了呢?不过现在也只能耐心地劝导大人了,“大人,临海周围都是温州军队,李大人这么一撤,温州那边要是发觉了肯定会拿临海出气的,虽然大人跟程总兵情同手足,但大人千金之躯如何可以跟临海一起玉石俱焚?小人在温州的时候,知道那边还是很看重大人您的,也许大人到了温州那边,还可以想办法保留临海城内的军民,使得淮军能尽量地保留一些元气,这可是大人为淮军考虑,做的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啊!温州那边兵精将广,人才济济,如何是三万淮军可以抵抗的?淮军战败是迟早的事情,留在李大人身边决无好处!李大人心胸狭窄,疑心甚重,只知道自己的安全,别人的生死并不放在心头。如何能长久地呆在李大人身边?而且大人既然已经离开临海,现在要是再回去也是不可能了,不然程总兵会怎么看大人您?要是北上追李大人,难保李大人不会以临阵脱逃处分大人,请大人三思啊。”
黄翼升回过头来,凌厉地望着身边的杨铭。杨铭心中一阵发毛,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慢慢的,黄翼升的眼神柔和下来,不再让杨铭感到害怕了。黄翼升把头沉重地低了下来,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悲伤、痛苦、无奈、失望,杨铭还从来都没见过一个人脸上可以同时表露出这么多的表情!
亲兵所说的黄翼升都明白,只是突然要离开淮军还是让黄翼升心里不停地痛苦挣扎着,浑身感到一阵阵地乏力。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沉重无比。嗓子有些发痒,眼角发酸。
“走吧。”黄翼升终于开口低声说道,转身朝南边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前行。
杨铭见到黄翼升高大的身躯在雨夜中显得有些佝偻,一步一步都走的那么迟缓。看来黄大人对淮军还是很舍不得的,不然心情为何会如此苍凉如此沉重?走出这一步是如此的艰难,只是大人要是跟临海真的来个什么共存亡得话,那可是太不值得了!杨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紧走两步跟在黄翼升后面,一起消失在夜幕下。
“班长,那边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过来了!是不是敌人的密探啊?”梁作杰趴在山头正望着山下,突然小声对身边林毅叫了起来。
“哪儿呢?”正背靠大树眯缝着眼打盹的林毅一骨碌翻了个身爬了过来,顺着梁作杰的手指望去,灰蒙蒙的晨光下,灵江江岸上出现了两个探头探脑的影子,俩人正渡过灵江偷偷摸摸地朝这边摸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
林毅精神立刻上来了,自从晚上旅部派他们在江边监视对岸,林毅已经在这里呆了八个多小时了,对岸还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现在总算是有情况出现了!
“小梁小张,上去几个人给我把他们抓过来!记住要活的,别给我抓两个死人过来!”林毅低声地朝身边战士下达命令,这两个可疑的人不知道是平民百姓还是清军的侦探,一定要抓过来好好问个清楚,如果是清军的密探可以从他们嘴里了解到敌人现在的情况,要是老百姓可就得好好赔礼道歉一番后给放了,千万别下手太重搞死了!
“明白了。”梁作杰低声答应,朝后面微微地一挥手,带头朝下面悄悄爬了下去。
林毅在山上紧张地朝下面望去,两个模糊的影子慢慢清楚了,是两个穿着蓑衣戴着草帽的人,俩人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着,在俩人旁边出现了几道身影从山上朝他们摸过去——是梁作杰带着战士们过去抓俘虏了。很快的,几个战士猛地朝那俩人扑了上去,把他俩按倒在地,迅速地反扭住手抓了起来。林毅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俩人怎么没有反抗?难道他们不是清军中的吗?俩人被战士们推着走上了山头,几个战士警惕地在后面断路,提防有清军偷袭他们。
走到近处林毅见到俩人头上的草帽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战士们推dao的时候弄丢了吧,俩人脸上都是稀烂的泥巴,还有几根野草粘在上面,样子十分狼狈。见到他后,俩人神志显得有些紧张,眼中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眼神,但不是惧怕,也不是惊讶,这是什么呢?林毅心中暗暗想到。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出现在这里?好好说出来,我军不会虐待你们的。”林毅见俩人一直都没有开口,只好自己先说了。
“这位官长,我叫杨铭,你们是不是温州方面的部队?”那年轻的瞅了眼身边人,平静地开口说道。“我们要见你们的官长。”
林毅更加奇怪了,叫自己官长的说明他们不是我军自己人,但不叫发匪而称呼温州部队也不是清军那边对我军习惯性的称呼,说是老百姓吧,那有老百姓要求见部队首长的?这俩人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来投降我军的?”林毅脑子中突然窜出一个念头。
林毅望着俩人努力想从俩人表情中看出一点什么,平和下语气,缓缓地说道:“我们是温州部队,但我们不兴叫什么官长,你叫我林班长好了。你们是什么人?是不是临海方面的清军?”
叫清军不叫清妖,黄翼升心头突然有种好笑的念头,在淮军中一直都把天京和温州的那些敌手称呼为发匪、粤匪、发逆、逆贼什么的,就是说的好听点也叫他们长毛。而天京的那些人又称清军是妖人、清妖、妖孽,两边都没一个好听的。今日在这里从温州一个小军官嘴里说出清军,真是让人感触良多啊!黄翼升在温州的时候就没有怎么听到那边对清军有什么妖匪之称,对被俘虏的清军还友好地照顾,既不打骂俘虏,也不抢夺俘虏身上的财产,还给他们看病治伤,给他们好吃好喝的。温州那边还真是能争取人心,难怪有那么多清军俘虏都跑到温州那边去了!黄翼升又想到了自己,要是温州那个“杨首长”不是一直都对自己很客气的话,自己这次会投奔他去吗?也许自己是宁可战死临海也决不投降啊!
杨铭从善如流,马上改口了“林班长,我们有重要事情要跟你们……首长讲,这里距离临海太近了,是不是到后面你们首长那边再说?”离开温州有大半年了,杨铭差点忘了温州那边时兴称呼“首长”的。
林毅仔细观察面前的这俩人,看来这俩人应该是从敌人那边过来的,但在这里他们是什么消息也不会说了,还是早点送到后方去比较好。“小梁,带两个人把这两个可疑人送到连部去。我在这里继续监视敌人动向。”
“报告!司令员,我们在前面抓到两个敌军俘虏,可他们一直都说要见最高首长,说是首长认识他们,有重要来汇报的。不知道司令员有没有空见见他们?”
萧楚正在屋子里用心打着拳,独三旅旅长陈擘从外面走了进来。
萧楚收住拳,饶有兴致地笑道“哦?什么人架子这么大啊?还非得见我们‘最高首长’?带来让我见见,看看是不是真的认识。”
“带进来!”陈擘回过头朝后面大声喊道。
黄翼升和杨铭被战士们从外面带了进来,陈擘想起了什么,对萧楚说道“他们身上已经搜查过了,没有携带武器。这是我们司令员,是台州地区最高首长。”陈擘最后一句话是对黄翼升他俩说的。
萧楚见面前俩人自己都不认识,疑惑地问道“你们好,怎么?我们认识吗?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萧楚并不认识黄翼升,黄翼升被俘的温州保卫战他没有参加过。他是临海本地人,在老三师开辟了台州根据地时候他才加入了温州解放军。因为萧家在临海地区有一定的影响,萧楚是商人世家出身,土改没有触到他的什么根本利益,倒是鼓励经商让他得了不少好处,萧楚自然是双手拥护解放军了,并且亲自参加了解放军,而萧楚自从加入解放军后,为解放军在台州地区立足做了不少的实事,所以当时的三师李师长就让他当了当时的临海独立团团长,后来部队扩大后,他的官衔也步步高升,最终成了台州军分区的司令员。
杨铭紧走两步,见身边的那些战士把视线都投到自己身上了,不好意思地站住,高兴地对萧楚说道:“您好,我是情报部竺部长手下的情报人员杨铭,服从部长指示潜伏在清军内部进行工作的。今天总算是见到自己人了!不知能不能把我们送到杨首长那边去?我们有重要消息要报告杨首长!”
萧楚和陈擘俩人互相对望一眼,大家都觉得脑子中有些发闷了,难道抓到的不是敌人的密探倒是自己的情报人员!?这让俩人如何可以接受?
杨铭见俩人都用不相信的眼光望着自己,有些着急了。“我是上次温州战役被俘后加入解放军的,首长要是不相信可以让竺部长来辨认啊。这次真的有极为重要的消息需要报告杨首长!”
黄翼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惊讶地瞪着杨铭。难道自己信得过的亲兵居然是人家的情报人员?!这个笑话未免太大了,会不会是杨铭为了让人家高度注意,把他们送到杨首长那边去有意这样说的?
黄翼升对杨铭还是很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在离开临海时谁也没带,却偏偏把杨铭给带上了,黄翼升实在无法接受杨铭是温州方面派到自己身边的情报人员,要是这样的话,自己的性命不是掌握在温州手中?黄翼升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这有些太荒谬了吧?!
不要说黄翼升不相信了,萧楚也有些怀疑杨铭的真实身份,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杨铭所说的,真要是情报部人员自然很好,如果不是的话自己把他们送到首长那边岂不是要闹大笑话了?把两个小兵当个宝贝送给首长不要揭穿后说自己脸面无光,就是别人嘲笑的面孔也是无法忍受的!
杨铭正着急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通信参谋,通信参谋随意瞟了站在大厅里的黄翼升和杨铭,继续朝前走来到萧楚面前“报告!王军长让萧司令到指挥部去一趟。”
杨铭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很是熟悉,皱着眉仔细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说话的人。
萧楚点了点头“好的,告诉王军长我等会就过去。陈旅长,你仔细问问这俩人到底是什么人,我到指挥部去一趟。”
杨铭突然想起面前这人是谁了,高声叫了起来。“仲达!马仲达!还记得我吗?”
那个参谋一脸迷茫地转过头看着哇哇大叫的杨铭,“你是……”
“我是老杨啊,怎么,忘记了?当时在温州我们曾经一起吃过饭的。”杨铭笑着说道。
那个参谋上下仔细地看了看,终于认出来了“你是……杨铭?!你不是回老家去了吗?怎么这身打扮?呵呵,活像个泥菩萨。”
杨铭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现在的模样,自嘲地笑了起来“得了,你当时是参加了解放军,我也参加了,只是到情报部,一直保密而已,到现在才回来,你可以问一下竺部长。对了,现在有紧急情报要通知杨首长,不知道你能不能跟上级说一声?”
马仲达和杨铭一样,都是李鸿章上次攻打温州时候被俘虏的,当时他们一些被俘虏的时常一起在城内的饭馆中吃饭,彼此十分熟悉,后来马仲达参加了解放军,没有和黄翼升一起回去,经过几次战斗,成为了一名第二军通信参谋。而杨铭因为身份特殊,还有黄翼升一直都嚷嚷着要走,当时就没有同意让杨铭进入野战部队,而是让他到情报部去,接受情报部部长竺泽生的领导,成为一名情报人员。如此马仲达和杨铭俩人就分开了,没想到今天在这种场合中俩人再次见面,马仲达刚见到杨铭时,因为杨铭变化太大了,马仲达并没有马上认出他来。至于黄翼升,当时在淮军时候,马仲达没有见过他,所以也没有认出来。
马仲达有些为难了,毕竟俩人分离有段时间了,当时听说杨铭跟着他上司回安徽去了,谁知道他是否真的是情报人员?这还需要上面证实才行。“这个啊?我跟情报处说一下吧,你要真的是情报部的,首长自然会接待你。”
“陈旅长,好好招待两位客人,不要委屈他们。”萧楚见杨铭真的认识马参谋,回头交代手下,也许这个杨铭真的是情报人员,对他还是客气些,到时候就不会太尴尬了。
陈擘想了一下“司令员,还是把他们带到前指好了,那边有情报部人员在,应该可以马上就知道这俩人是什么人了。而且要真的有重要情报的话更加拖不得。”
萧楚站住了,看看面前两人“那好,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吧。”
乌蒙蒙的浓云紧紧地扣在山顶,灰白轻纱澜翻絮涌,顺着括苍山山坡漫延飘舞,把括苍山的秀山峻岭淹没在云雾深处,偶尔露出一截翠黛点缀在云天之际,倏忽间又被浓雾遮蔽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空还淋淋漓漓下着潺潺小雨,徐徐清风轻托着点点雨丝,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苍茫大地。
云雾缭绕的纺车岩溪水淙淙,泉水漾漾,一道曲折的山路从纺车岩下蜿蜒盘旋而上穿行在青松黛竹间,习习微风拂过,树丛间露出一抹黄墙,墙上几簇茅草随着清风轻轻摇摆着。几个战士在白岩寺山门外笔直地站着,霏霏毛雨默然洒在战士脸上,给战士们带来一种润泽和轻松的感觉,随着山风送来一缕缕潮湿的草丛的气息和清新的泥土的滋味。
白岩寺是一个破败的小寺庙,全寺只有三进大殿。寺庙建成已经不知多久了,自从咸丰六年侍王率领太平军自金华进军台州,白岩寺的僧人就一散而光,长期都没有什么人到寺庙中拜佛上香了,白岩寺成了山鼠和野猪的乐园,给它们一个躲风避雨的场所。不过现在那些动物只能远远地躲在深山中,远望着白岩寺发出哀伤的低吼——这里现在成了温州解放军前线指挥部所在地。
在大殿里面摆放着几个菩萨,那些菩萨身上的彩塑已经剥落殆尽,几根茅草从剥落处露了出来。雨水从殿顶渗漏下来,淋湿了掂着手指端正坐在大殿里面的泥菩萨,从菩萨的脸庞滑落,一滴滴,一串串地落了下来。
前进的天王殿里面地上用沙子堆积着一个特大的沙盘,几个作战参谋正两眼通红地蹲在地上不停地摆弄着几块小木牌,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
阵阵鼾声从撤到殿侧的香案方传了过来,几个参谋朝那边望了一眼,声音更加轻了——他们的军长王得贵正伏在香案上打着盹。昨天晚上王得贵指挥着手下节节抵抗程学启的进攻,在军炮兵团撤到安全地带,王得贵安排好警戒工作后才放心地回到了前线指挥部。回到指挥部后王得贵又和杨沪生探讨了一番敌军的战斗力,天亮后俩人在让通信参谋召集各师师长和台州军分区司令员到这里开会后才各自寻找地方休息一会儿。战争年代一切因陋就简,能有个地方休息就不错了,以前在福建作战时,王得贵还曾经在山里守着一棵大树睡了一宿,现在有香案能让他伏着已经是很不错了,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不要说王得贵,就是他们的最高首长杨沪生和史秉誉,也是和战士们一样,走在一起,睡在一起,现在杨沪生就在后院躺在湿漉漉的稻草堆上辗转反侧着。唯一不同的就是杨沪生在休息时候身边总是有人给他站岗放哨,时刻保护着他们首长的安全。
王得贵和张海强曾经跟杨沪生和史秉誉提出过意见,希望杨沪生他们能够为了全根据地人民的幸福,至少住的稍微好一点,身体最重要嘛!要是因为休息不好,有个什么事情,损失不就大了?但这两个首长一致反对他们的意见,认为领导应该起带头作用,要和战士们同甘共苦。现在根据地虽然打了一些胜仗,但还远远没有到可以骄傲自满的时候,敌人还有近百万大军,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灭的,国内十分之九的人民还生活在清朝反动政府压迫下,等待我们的解放,就是统一了国家,国外的反动政府时刻垂涎中国的广大市场,千方百计地想要把中国变成他们的殖民地,想要从中国掠夺走大量的资源金钱,只有把中国建设成强大富足的国家,建立一支打不垮的军队,才能抵御敌人的进攻,如何是贪图享乐的时候?
“解放军是为了中国人民从此不再受压迫,让西方列强无法入侵中国才得到人民的支持的,要是我们自己先骄傲自满、贪图享受了,如何可以让人民支持我们?如何可以消灭那些反动武装,解放广大中国人民?如何还有战斗力抵抗那些外国军队的入侵?
哪怕我们统一了国家,只要一骄傲自满,贪图享受,搞什么‘五子登科’,到时候人民就会再次起来推翻我们!人民需要的是真正的人民军队,不是什么八旗子弟!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不然乘早离开这里,到其他地方享受去!”史秉誉说的话让王得贵深深地印在脑海中,虽然王得贵并不知道史秉誉所说的五子登科是什么东西——五个人考上进士很是平常的,这和贪图享受有什么关系?但解放军不得骄傲自满搞什么琼楼玉阁是肯定的了。
“报告,军长,二师沈师长和荣一师林师长已经到了。”
王得贵正在和关公俩人探讨春秋时候,有人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红脸关公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出现一片模糊的光亮。
王得贵迷糊着眼睛,不满地转了下头,嘴里嘟囔着“吵什么?!天王老子也不打睡觉的人嘛!让我在休息一会儿,谁来了?”
王得贵反应过来,天亮前和杨首长商量过在上午开个高级将领作战会,好像是两个师长为了这事已经过来了,那么其他人也马上就会到!
王得贵抬起头,觉得嘴里发苦,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望着站在面前的参谋“娘的,嘴里怎么这么苦?!通知司令员了吗?”
“已经让人通知去了,军长,沈师长、刘师长和林师长现在就在外面,要不要让他们进来?”
王得贵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随手接过警卫员刘勇从旁边递过的毛巾擦了把脸“他们已经等多久了?进来吧。小刘,给我来杯茶。”
不久,沈师长和林师长俩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刘冰笑眯眯地跟在他们后面。俩人以前都在王得贵的老二师下面当团长,林建华是二师四团团长,沈晔是二师五团团长,现在又一个是王得贵二军下面的二师当师长,一个是集团军直属的荣一师师长,这次也分配到二军来帮忙了,算是再次成为了王得贵的手下。这次在纺车岩碰面了,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报告!军长,荣一师师长林建华到!”林建华进来一见王得贵站在大殿里正望着他,连忙立正用力地行了个军礼,大声说道,说着林建华露出了笑容。
“好小子,医院看来没有白呆,长胖了嘛!伤全好了吗?”王得贵走上前当胸用力地捶了林建华一拳。王得贵对林建华这位以前自己的手下爱将无比心喜,半年前在福鼎战役中王得贵一下子少了两个爱将,副师长李俊杰在战斗中牺牲,团长林建华又身负重伤,生死不知,这让王得贵心里极为难受,整天都懊悔着为什么没有把主力部队运动更快一点,要是主力提前加入战斗,这两个爱将就不会惨遭不幸了。现在林建华完好地站在王得贵面前,这让王得贵心神一阵激荡。
“多谢军长关心,已经全好了。”
“怎么,人都已经到了吗?唉,干吗不早点叫我?”杨沪生从后面边说边走了出来。
刘冰、沈晔和林建华见集团军司令员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连忙迎了上去,“司令员,您好,我们也刚到。”
杨沪生发现几个师长中少了一人,仔细一看问道:“程师长还没到?”
“首长,您到后面休息时候五师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他们在方家岭遇到淮军李昭庆的主力,现在两军已经缠到一起了,战斗打的很激烈,程副师长恐怕无法抽身过来。至于萧楚,我已经派人找他去了,应该马上就到。”王得贵解释道。杨沪生惊讶地说道:“这么快就遇到李昭庆主力?这个李昭庆跑的还满快的啊。方家岭拿下来没有?”
王得贵摇了下头“消息传来时方家岭还正在夺取中,不过五师保证在天亮前拿下方家岭。”
“临海西部他们五师可是有一万多人,要是无法把李昭庆部五千人给堵住了,我看程千里这个副师长就没有当的必要了。”杨沪生有些不高兴了,五师先是怎么也联系不上,联系上了他们却又陷入激战中,打个五千敌人都这么吃力,难道五师一万人是豆腐做的?杨沪生把五师抛到脑后,暂时不再想这个烦人的事情,盯着林建华问道“林师长,你们师现在怎样了?部队到指定地点了吗?”
林建华连忙汇报道:“报告司令员,昨天夜里全师已经渡过永宁江,现在西牛坪、吴家潭、温家岙、盖竹山一带休息待敌,另外独一旅现在灵石寺,集团军重炮旅今天早上到了王家山。只要敌人今天南下,我们师一定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司令员,我们八师一万两千人已经到了岙头、双坑、坪头一带,部队正在休整待命。”刘冰接口说道。沈晔见司令员目光指上自己了,沉声说道:“我们师现在合苧岩等着敌人出来,只要敌人一出动我们马上断了他的后路,从北面压制敌人,让他们想逃都没地方好跑!”
“不错,很好。”杨沪生满意地笑了起来,“只要我们三军齐心协力作战,李鸿章这次让他来得去不得!林师长,我听说史政委给你们装备了一些实验武器,是不是?”
“有的,政委本来说在我们师团一级单位装备一个实验机枪连的,不过现在机枪数量很少,只能暂时先放在炮兵团里面,在炮兵团下专门设立一个特种炮兵营,下设重迫击炮连一个,配备一百迫击炮八门,多管机枪实验连一个,装备多管机枪六挺。另外在炮兵团下还直辖炮兵观通大队,装备热气球五只。这些都是其他师暂时没有装备的。”林建华笑着说道。
王得贵在温州已经见识到机枪火力的凶猛了,只要一扣动扳机,从机枪口中将吐出火舌,把密集的弹雨倾泄到敌人头上去!这么猛烈的打击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住的,见这次能有机枪配合歼灭敌人,王得贵眼神中立刻流露出火一般的热情。在他心中恨不得马上把多管机枪实验连给抢到自己这里来。不过这些可是首长的宝贝疙瘩,是心头肉,看来自己短期内是没什么指望了。王得贵现在心里一个劲地祈祷着,希望那个大鼻子斯潘塞能够马上多生产一些这种机枪,只要机枪多了,以后自己军不是就可以装备上了?!其他两个师长还是第一次听说机枪这个名词,不过听林建华他们师装备了有重迫击炮、有机枪还有热气球!重迫击炮不要说他们师了,就连二军炮兵团都没有装备啊!只是听说在江西的第三军装备了一部分,还都是轻迫击炮。至于热气球,就是在二军军部也不过是只有三只,他们一个师就有五只!沈晔心中一个劲地感叹林建华运气太好,这在福鼎战役负伤的要是自己那有多好?现在不是在别人面前就可以威风起来了?!
沈晔不知道荣一师除了林建华刚才所说的那些武器外,还有其他的没有装备普通部队的新式武器。在这次到前线来之前,史秉誉从各个地方抽调了新生产和购买的武器,给他们师重新换装,换装后荣一师装备了六二一式步枪一千七百支,德雷泽单发击针枪四千五百支,恩飞耳德前装枪一千支,其他师炮兵营是直属师部的,而在荣一师每个野战团下都配属一个炮兵营,下设一个迫击炮连,装备六零迫击炮六门,一个六磅轻炮兵连,四门前装六磅火炮。荣一师是解放军中唯一已经取消了所有冷兵器的师,他们的装备已经远远地超出了现在的科学水平,他的火力不是其他解放军部队可以比拟的,不要说中国军队了,就是现在世界上第一等军事强国英国,他的装备也远远地落后于荣一师。在陆地上,相同的兵力下,单纯地从装备上来说,只要弹药充裕,荣一师就是无敌的,自然了,要是炮膛中没有炮弹,战士手中的步枪又没有子弹,那么战士们将只能和敌人拼刺刀,七千步枪还不如七千长矛好用!
杨沪生没有注意到其他师长包括二军军长王得贵在内羡慕地眼神,要是注意到了一定会好好地开导这些人一番的,免得为了武器装备到时候大家在配合上出现问题。他现在脑子中考虑的只有怎么尽量地发挥这些先进武器的作用,“你们准备把机枪配置在什么地方?”
“我们准备把六挺机枪分配到下面三个团去,每个团给他们两挺加强他们的火力,按照实验,它的射程能够打到一千多米,这些机枪可以配置在二线,狠狠地打击敌人!”林建华眼中仿佛出现了淮军成群结队地朝我军扑了上来,而机枪把他们像割韭菜一样,上来一批扫倒一批。乱哄哄的淮军东奔西突,处处碰壁,最后在我军强大打击下纷纷举手投降的场面。
杨沪生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林师长你这是打仗还是分果子?怎么能把机枪四散分下去?不行,不能这样做!记住,要把火力集中使用!完全地集中起来用凶猛地火力狠狠地打击敌人!你只有把机枪集中起来,在敌人主攻方向配属,统一打击敌人,这样才能给敌人最强烈的震撼,给敌人心理上造成极大地打击!像你所说的怎么可能让敌人真正地受到冲击?一挺机枪射速只有三百发,只是相当于我军一个连的火力,在数千人冲锋时候没有什么威胁的,要是六挺机枪在一个地方同时开火你想象一下那种场景……不要说机枪,就是重型火炮也要集中在主要方向。各位师长,我军的重型火炮一定要集中在敌人主攻方向和我军冲锋方向,不能分散!”
林建华有些脸红了,“是,明白了,把机枪和重型火炮都集中到敌人主攻方向。”
“轻型火炮可以配置给其他部队,加强他们的火力,如四磅、八磅前膛炮,但所有的后膛炮,十二磅以上的前膛炮,臼炮不得分下去。林师长你们师这次作战任务很重,在这方面一定要注意。各位师长,有了先进的武器是好事情,这可以让我们少损失很多人,能争取包多的胜利,但有了先进武器,不会使用可是万万不行的!谁要是不能赶快学会打热兵器战争,那他就不配当一名高级将领,还是乘早回家休息去算了!别到时候让战士无谓牺牲!”杨沪生越说表情越严肃起来。
“这些高级将领都是久经沙场,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但他们对热兵器的使用并不比对方的清军高明多少,是不是在条件允许的时候让他们到军校中再好好地学习一番?不然部队战斗力并不会有极大的提高!”杨沪生心中暗暗地想道。自从回到清朝后,杨沪生就一直为了这些手下不懂先进的战术发愁,说是说了不少,检讨也做了无数,可实际效果并不怎么样,打仗时候还是习惯于一哄而上,散开了想收回来真是比登天还难!尤其是高级将领对怎样使用火力没有个准确的概念,总以为只要有先进的武器就万事大吉了,不知道要是没有先进的使用武器思想,这些武器不比废铁好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