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院主屋偏室,气氛诡异。
名贵茶碗摔了一地,上好的雨前龙井飘香四溢,在地上缓慢流淌。
整个室内只有两个人敢出声,一个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一个心情沉重不想多言,其余人皆站在一旁,低着头,死死低着,生怕两人迁怒到自己。
林夫人此时既气愤又心疼,颤抖地指着林清然,几乎要流泪。“然儿,你真当你娘如此好骗?你喜欢谁娘尊重,虽然你年幼,不过也不能意气用事,这个人就是个贱人!就是个淫娃!不值得你如此包庇!”
低着头的下人们皆震惊,她们都知少爷喜欢至宝,却不知竟如此喜欢,为了个女人竟然能顶下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如果此时可以,她们恨不得乱棍打死至宝,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女人,怎可如此糟蹋少爷的一片心。
最为震惊是路友儿,晶莹的泪水如汩汩泉水流下,她不想哭却忍不住地流泪,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迷茫,而是林清然竟然对她如此深情,而自己……她羞愧难当。
叹了口气,林清然稳定了情绪,稚嫩白净的小脸上有着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承担的沉重。
“娘,并不是我意气用事,这孩子……确实是我的。”看向路友儿,他知道,无论她对自己如何,此时他若不保她,就没人能保她了。
“然儿,你太让娘失望了!”林夫人猛的跌坐在凳子上,老泪纵横,银杏赶忙来为她拍背,“娘不是傻子,这里所有人都不是傻子,这至宝来林府三个月,而她身孕四个月,你该如何解释?”
林清然此时心情已经平静,面上毫无表情,没人能看出此时他正想什么。转身拿起个新茶碗亲手倒了碗茶,塞到林夫人手中。“娘,你听我慢慢给你说。我与至宝四个月前便认识了,是在临城。”
“胡说!然儿,四个月前你去临城这个是事实,不过你不要编这样的话包庇她!”林夫人怒。
“娘,是真的。当时我在码头查看货物,一时不查,竟被人推下海里,然儿水性不好,加之着急,便溺水。”
“什么?”林夫人面色苍白。
点点头,“是真的,当时大夫也来了,说是没救了,是这至宝,在众目睽睽之下,嘴对嘴度气将孩儿救活,此后我俩便同宿临城第一客栈――来福客栈,她为了保护我不再受人暗害,而孩儿……便毁了她清白。”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能相信?”林夫人还是怀疑。
林清然点点头,“娘如若不信,大可派人到临城一问,来福客栈是临城老字号,不会说谎,况且也可到码头一问,码头工人成百上千,亲眼目睹此事的不在少数。”
林夫人怒火稍稍平息,微微喘了几口气,“此事我自当派人查问,不过若是如此,为何你不将她直接带回林府?”
“当时孩儿便是想将她带回来,不过她却坚决不来,说要照顾奶奶,我拗不过她,便给了她信物,让她想通了随时来找我。此事没敢和娘说,怕娘担心。”
“傻孩子,能不担心吗?”林夫人心疼地拉过林清然,“当时娘便反对你独身一人去临城,你就是鬼迷心窍,哎!”
“表哥可以独身一人走南闯北……孩儿也想试试。”林清然羞愧。
“你那表哥武功高强,你怎能比得上。”轻拍林清然稚嫩修长的手,林夫人责怪他,突然又想起跪在地上的友儿,赶忙站起来亲自扶起路友儿,“至宝,傻孩子,这么大的事然儿他小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来告诉我?”
路友儿看向林清然,内心焦急,怎可骗他娘?
林清然对她使眼色,不许她说。
于是,屋内又响起了恭喜声,林夫人也一一笑纳,并千叮万嘱,对外要声称友儿身孕三个月,如若有半点风声走漏,屋内所有人都活活打死。
无论如何林夫人都不会让林清然受到半点非议。
那名大夫自然不用担心,因那是林家专属的老大夫,医德很高。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路友儿也成了林府公认少爷未来的妾室。
夜深人静,逸清院主屋灯火通明。
室内两人如剪影般静止不动。
路友儿心中难受,觉得胸口有一块东西想冲出喉咙,却不知该如何冲出,噎在嗓中很难受――她知道她想哭,此刻只想哭。
“对不起……”看着立于窗口的林清然,她心疼不已,他才十一岁,怎么能让他承受如此多?
叹了口气,林清然声音平淡。“没什么对不起的,从始自终都是我喜欢你,你从未真正接受过我,所以你没对不起我。当时你救了我,今天我救了你,我们平了,从此……各不相欠。”
友儿一愣,胸口中突然疼痛,那种闷闷的疼痛!她早已习惯了,习惯林清然的爱护,习惯林清然的包容,习惯林清然周全的保护,此时……她要失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