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火云神驹
楚铮在一旁见火云驹遍体通红,神骏非凡,绝不在楚洛水那匹马之下,早已心痒难熬,跃跃欲试,听王老侯爷这么一说,立刻向前走去。
王明泰拦住他,心想在这驯马可不行,他对此马性情极为了解,万一撒野起来可不得了。于是命欧阳枝敏将马带到府中马场,又从府外调来一千北疆士兵手持套马索围在四周戒备。
那一千北疆士兵见又有人想要降服火云驹,不由得大为兴奋,北疆几位高级将领全都试过了,无不灰头土脸。可当众人见是楚铮活动活动身体进入场内,登时失望之极,心想就凭这个小孩儿也想要降服此马?
欧阳枝敏将火云驹带进场内,退了出去。火云驹对这种场面也很熟悉了,知道又有人不怀好意,斜眼看了看楚铮,不禁奇怪,这家伙块头也太小了吧。
楚铮吸了口气,体内真气流转,缓步向火云驹走去。上次降服楚洛水的坐骑让他有了些经验,知道这些宝马也都是贱骨头,不吃些苦头是不会服你的,何况外公和娘都在旁边看着,他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费上几个时辰。
火云驹看着这小孩忽心生警觉,对方似乎并不好惹,不由得收起了小觑之心,盯着楚铮暗自戒备。
楚铮凝神注意着火云驹一举一动,脚步却并未停顿。火云驹见此人已到触足可及之处,心中有气,一声长嘶成“人“形而立,前蹄狠狠地踩向楚铮。
旁边楚夫人一声惊呼,用双手捂面不敢再看。
楚铮等火云驹双蹄快及身时,一个侧步闪过,右拳如电全力击出,打在火云驹左侧颈下部,火云驹虽有四蹄,却仍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四周北疆军士见楚铮一拳竟有如此威力,登时喝彩声如雷。
王老侯爷却一拍大腿:“胡闹,哪有这么驯马的,对绝世神驹一点都不知道爱惜。”
王明泰在一旁笑道:“伯父,此马桀骜不逊,先给它吃些苦头也好。”王明泰在北疆也曾想试图驯服火云驹,却连着给它摔了好几次,今日见了此景,不由得有些兴灾乐祸。
王老侯爷气呼呼地不做声,眼前这匹火云驹与他当年的坐骑十分相似,见它被楚铮如此虐待,不免大感心痛。
火云驹被楚铮一拳打得痛入骨髓,脖子顿时僵硬得不能动弹,怒火中烧,后蹄顺势向楚铮蹬去,但速度已不如方才快捷。楚铮轻轻松松闪过,再一拳打在它的臀部上。
火云驹痛得又一声长嘶,彻底陷入癫狂,冲向楚铮又踢又咬又蹬。楚铮施展出魔门的天罗步,绕着火云驹不停打转,时不时击出一拳,不过也不再像开始那么大力。
王老侯爷长叹一声,扭过头去不想再看。楚夫人此时却笑呵呵,不停地为儿子鼓掌加油。
那养马的小厮欧阳枝敏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看起来文绉绉的小少爷居然如此暴力,火云驹今日恐怕在劫难逃了。
正如他所料,不到半个时辰,场内火云驹便已摇摇欲坠,见楚铮再次向它逼来,连忙勉强跑了几步到了场边,倚着木栏杆不停喘气。
栏杆外的几个军士齐声哄笑,用套马索将它套住,楚铮走了过来,翻身上马,他身子虽轻,但火云驹已是强弩之末,前蹄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楚铮示意几人将马套拿开,夹了夹马腹,想让火云驹跑一圈,但它实在是精疲力竭跑不动了。楚铮却不管,运劲在马屁股上一拍,火云驹剧痛之下,勉强蹦达了几下便又停了下来。楚铮见它是真的没劲了,只好下马向外走去。
火云驹看着楚铮背影,顿时觉得自己往后的生活暗无天日,不由得悲从心生。
楚铮来到王老侯爷面前,笑嘻嘻地行了一礼,却见外公脸色不善,不觉有些莫名其妙,道:“外公,你怎么了?”
楚夫人在一旁笑道:“你外公是爱马之人,见你如此对待火云驹,心里当然不高兴了。不过父亲,铮儿也算是将此马驯服了,你可不能食言啊。”
王老侯爷哼了一声,命下人将尘封已久的马具和麒麟盔甲取了过来。
楚夫人对楚铮道:“这两样东西可都是你外公的宝贝,特别是这盔甲,据说锻造就花了数年之久,当年你外公就是穿着这套盔甲驰骋于北疆,令胡蛮闻风丧胆,你可要珍惜了。”
楚铮喜孜孜地说道:“多谢外公。”
王老侯爷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不用了。以后要记得善待此马,要知道在沙场上,跨下良驹就是你的第二条性命,今日火云驹是为你强力所服,想要以后做到人马合一,还要与它多亲近才是。”
楚铮肃然道:“孙儿受教了。”
王老侯爷点点头,又看了看那匹火云驹,似有些不舍,叹道:“老了,若是当年……”说着又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楚铮回到场内,吩咐欧阳枝敏将马具为火云驹套上。火云驹似乎知道这些东西一旦套上便永无翻身之日,又开始挣扎起来。楚铮心想今日反正把它得罪尽了,也不在乎再多一些了,最多以后对它好点,便反手一个巴掌扇在它的马脸上,喝道:“老实点。”
火云驹被打得头晕眼花,含泪看着欧阳枝敏将马具缚在自己身上。
楚铮突然想起这马性子暴烈,普通人还近不了身,恐怕还离不了眼前这小厮,便对欧阳枝敏道:“你在北疆还有什么家人吗?”
欧阳枝敏垂手答道:“小人自幼双亲为胡蛮杀害,是王将军收留了小人,在北疆已无任何亲属。”
楚铮点点头,道:“那你可愿意跟随我,替我照料这匹火云驹?”
欧阳枝敏道:“能跟随少爷是小人的福气,小人当然愿意,王将军此次带小人入京原本就想让小人留下照料此马的。”
楚铮道:“那好,我过会儿和堂舅说一声,以后你就跟着本公子吧。”
楚铮将此事跟王明泰一说,王明泰很爽快地答应了,一个养马小厮在他眼中算什么,何况是自己外甥要。
楚铮在镇远侯府又住了数日后,与外公外婆道别,准备回逍遥府。王老侯爷夫妇也没说什么,毕竟以后都在京城,往来还是很方便的。
那匹火云驹经过几天的休息,身上的伤也大都好了,但余悸犹在,见楚铮走到它身边,竟吓得哆嗦了一下,楚铮记起外公所言,便轻抚着它好生安慰,只是效果有些不佳。
楚铮原本准备骑着这马到处招摇一番的,但见它如此模样,只好就此作罢,吩咐欧阳枝敏牵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到了大街上,火云驹顿时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京城中人大都见多识广,知道这是一匹难得的好马,纷纷在两旁指指点点。
忽然只听一人高声说道:“好一匹绝世神驹,不知哪位兄台有幸能得此良驹,可否下车一见?”
楚铮正卖弄着一些旧笑话,把柳轻如三女逗得咯咯直笑,不料被人打断,心中实在不爽,对车夫说道:“别理这些无聊人等,回府。”
那车夫是镇远侯府的老家人了,认得来人是谁,知道绝不是自己所能得罪的,回头轻声说道:“小少爷,外头那个是方相国家的二公子。”
楚铮一愣,他当然知道方相国是何许人也,于是掀开车帘,见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带着一行人拦在马车前,道:“在下方中诚,想求见此神驹主人。”
楚铮有些不快,这方中诚当街拦人座车,此举颇为无礼,想来也是个仗势欺人之徒而已,便探出身子说道:“这马是本公子之物,方公子意欲如何?”
方中诚见车中出来的竟是个半大小孩,不由得一呆。他见火云驹神骏非凡,极为欢喜,又见这辆马车华丽气派,显然是京中官宦人家所有,那他应该大都认识,却不料出来的竟是个素不相识的孩童,方中诚拱手问道:“不知这位是哪家府上的小公子?”
王家的车夫在一旁答道:“方公子,小的是镇远侯府的人,这位是我们侯爷的外孙,当朝太尉大人家的小公子。”
方中诚忍不住咦了一声,道:“原来是楚府的五公子,我与令兄楚轩、楚原同在禁卫军,和两位将军也颇为相熟,今日莽撞之处,尚请见谅。”知道是楚府的人,他也就死了心了,楚名棠与他父亲在朝中分为两派官员之首,相互之间是谈不上什么交情的。
只听不远处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方公子跟我们兄弟俩很熟吗,我们怎么不知道?”
楚铮眼睛瞄都不瞄一下,听声音就知道是三哥楚原到了。
楚轩、楚原和眼前这方中诚同为禁卫军的副将。方令信已任相国多年,虽然其子方中诚为人还算谦和,但其余方家子弟自认比楚王两家人高出一等,双方积怨颇深。楚家兄弟来到禁卫军后,两人身为楚名棠之子,迅速和军中原来的楚王两家子弟打成一片,与方中诚为首的方家子弟隐隐对峙。
今日是楚轩和楚原两人轮值,早晨出府时听母亲说小弟今天回府,便领着手下军士在镇远侯府附近逛来逛去,见前面街上围了一群人就赶了过来,正好听见方中诚自找台阶下,楚原听了忍不住出言相讽。
楚铮见楚轩和楚原骑着高头大马,一身戎装,笑道:“两位哥哥好威风。”
柳轻如听是大公子和三公子到了,便携紫娟、翠苓走下马车,盈盈拜道:“小婢拜见二位公子。”
楚轩微微颔首。楚原眯着眼看了柳轻如半天,摸着下巴道:“起来吧。”
方中诚平日见惯了北国女子,陡然见一娇怯怯的女子走下车来,皓肤如玉,美艳不可方物,一时竟看痴了。
楚铮见这世上色狼当道,对柳轻如说道:“此间又不是府里,不用那么多礼,还不回车上去。”
柳轻如轻轻一笑,对着楚氏兄弟又施一礼,领着两丫头重回车内。方中诚目送美女上了马车,不由得叹了口气。
柳轻如的出现,使原本双方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方中诚知楚轩为人老成,不似楚原那般张扬,便向楚轩拱手道:“楚兄,在下见令弟车后神驹异常罕见,一时心痒拦下马车,失礼之处,还请楚兄见谅。”
楚轩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事生非,拱手道:“方兄太客气了。”
楚原见楚铮马车旁有一小厮牵着一匹火红的马,不由得有些好奇,便驱马到了火云驹身边。火云驹这几天正愤懑不平,见一人骑着匹劣马也对自己指指点点,真当它是谁都可以欺负的了。冷不丁高举前蹄狠狠地蹬在楚原坐骑的头上,那马受此一击登时晕了地去,楚原措不及防,摔了个嘴啃泥。
火云驹仍不肯罢休,举蹄向楚原踩去,一旁的欧阳枝敏吓得魂飞魄散,死死地拉着缰绳,只是他年小力薄,根本无力阻拦。幸亏楚铮此时也赶了过来,双手插腰骂道:“畜牲,你作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