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暗下伏子(1 / 2)

楚氏春秋 宁致远 3664 字 2022-09-04

第三十五章暗下伏子

楚轩和楚原回到府里后,楚铮终于可以大松一口气了,毕竟他仍尚未成年,让他到京城官员府上送请柬只是无奈之举,如今楚原回来了,这事就交于他了,楚铮总算告别了送上门让人参观的尴尬场面了。

和楚铮一样轻松许多的是楚名棠。楚夫人将她的几个妹妹不论是否在京全都接到府里为楚轩准备婚事。在楚名棠看来,这几个女人对婚事的细节要求之严已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他简直无法忍受。可梁上允儿子成婚时方令信对梁家的大肆嘲弄楚名棠仍记忆犹新,他自知自己出身贫寒,在这方面甚至还不如当时的梁上允。真正的名门世家不是以一时的地位高低能决定的,楚名棠并不想让方令信也暗中嘲笑自己,于是干脆撒手不管,让王家这几个女人去折腾吧。

楚夫人见夫君任由她做主,反而更觉开心。当年她与楚名棠成亲时,楚名棠虽不能说是个无名之辈,但很多人都对他不屑一顾,虽说有王家的名声支撑着,但仍显得有些冷清,这实是楚夫人心头一大憾事,如今儿子成亲了,楚夫人决心为楚轩准备一个京城空前的大婚典礼。

楚夫人的几个妹妹存心讨好姐姐,又不用她们自己花钱,于是将每个细微之处都做得奢华到极致。

楚府的下人家将们真是苦不堪言,被几个姨奶奶差遣得团团转,此时虽夜已深,楚府仍在挑灯夜战,忙碌不停。

楚铮的踏青园是府里仅有的几个安静之处,只在门口挂了几个灯笼了事。下人们经过此地都是蹑手蹑脚,不敢发出声息,几个姨娘也对这姨甥有所顾忌,不敢随便来打扰,睁只眼闭只眼就这么过去了。

一个黑影缓缓地走到踏青园墙外,突然腾身而起越过墙头,悄无声息地飘落于地,也不停留,便向楚铮房间走去。

楚铮房间仍闪着微弱的灯光,那人走到门前,伸指在门上弹了数下,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楚铮坐在书案前,也不抬头,轻笑道:“师父,以后徒儿若是与轻如姐圆了房,你也是这般闯进来?徒儿倒是没关系,可你让轻如姐如何是好?”

吴安然听楚铮语带机锋,欲要反驳,却竟觉得有些顾忌,只好哼了一声道:“楚芳华那妮子已经打探清楚了,你到底去不去?”

楚铮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随即强笑道:“去看看也好。”

吴安然领着楚铮小心地避开楚府中人,来到一僻静之处。两人放轻脚步,躲到灌木丛中,只见不远处一人独自伫立。

楚铮武功早已到夜中视物之境,虽身处黑暗之中,却将那人面目看得清清楚楚,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大哥楚轩。

楚轩神情木然,突然开口说道:“怎么,你来此地还有些不情愿吗?”

黑暗中走出一人躬身行礼道:“大公子,小的岂敢有此心。不过府中上下都在为大公子的婚事忙碌,小的身为府中执事,诸事缠身,还请大公子见谅。”

楚轩无暇计较此事,冷哼道:“李诚,本公子让你打探之事,你可有眉目?”

李诚道:“大公子,五公子在府中任何职小的尚未打探清楚。原先那些平原城来的家将仍由小的掌控,五公子绝没有插手其中。但自从到了京城后,府中多了许多人,大都是原上京楚府留下的,却未编入楚府家将之列,老爷也不让小的过问他们之事。但据小的观察,这些下人武功极高,老爷出行都只由他们护卫,且对五公子极为尊敬,似乎只听从老爷和五公子之命。”

楚轩到了京城后就到禁卫军中报道,出任偏将并掌管着一个禁卫营。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要在京中呆上几年,因此平时心思大都放在军中,对府中下人的变动不是很在意。此时听李诚一说,心中不由得有些惧意,五弟楚铮原本武功就高,手下再有这些人相助,自己是很难与之相比的。

“本公子让你去招募江湖中人,这事你去办了没有?”楚轩沉声说道。

李诚道:“小的前些日子曾借为大少婚事选购物品时,特意去了趟太平府,并与太平展家的家主展风楼密谈了数次,那展风楼已答应为公子效命。太平展家乃是武林六大世家之一,门中高手如云,实是公子一大助力。”

楚轩脸色稍霁,道:“这事你办得不错。可那展风楼当日本公子也曾见过,他武功虽高,但也未必是小五师父吴先生的对手,他那儿子更是窝囊废,竟连小五三拳都接不下,这也叫高手?”

李诚鬓角微汗,道:“公子,那展仲谋不过是展家的二代子弟,而且据说只因他是展风楼之子才被捧成什么武林四公子的,族内有不少人的武功远在他之上,而且展家还有不少与展风楼同辈的高手,实力不容小觑。”

楚轩哼了声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你是如何让那展风楼答应为本公子效命的?江湖中人匪气甚重,可不能掉以轻心。”

李诚答道:“太平府是个偏僻之地,展家早就有心向外扩展,只是不知为何以前楚王两家对他根本没兴趣,而方家又自命书香世家,对江湖豪强也兴致缺缺。展家实力又不弱,一些中小世家他们又觉得看不上眼。况且上次老爷赴京途中,那展家便已得罪了公子,展风楼一直为此事忧心忡忡。听小的说少爷想招抚他们,展风楼很快便答应下来,只是提出展家日后想要安置在京城之中,并请公子助他们展家少年弟子走上仕途,小人斗胆,替公子应承了下来。”

楚轩道:“这不过小事一桩。但你仍不可放松,江湖中门派不少,给我多找些高手来,绝不能输于小五。”

李诚应道:“是,小的全力去办。”

“府里那些从平原城来的家将们怎么样,还可靠吗?”楚轩又问道。

李诚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五公子对平原城来的家将倒从未关注过,家将们对大公子也十分忠心,可是……”

“可是什么?”

“高士英高老爷子等几位客卿和十几名家将不久前已退出楚府了。”

“什么?”楚轩感到无比震惊,这些人才是他最为依仗的,特别是那高老爷子,他曾亲眼见他一人便轻易击杀十余名江湖贼人,据说是当今有数的高手,这人怎么可以让他走呢?

楚轩指着李诚怒骂道:“混账东西,本公子临走时曾交代过你,不管怎样都要留下他们。你是怎么办事的?”

李诚颤声道:“他们走时根本就未对小的说过。小的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人全是夫人娘家靖北侯府的人,只负责保护夫人和老爷的,而且只听命于夫人。小人不敢去找高老爷子,就是怕夫人知晓此事啊。”

楚轩眼前一黑,几欲摔倒。李诚做的没错,此事若给娘知道了,以娘对楚铮的疼爱,她是肯定不会帮自己的。可家族内争靠的就是这些死士,自己在南线大营虽已是偏将,但手下军队是万万不能调动的,否则跟起兵谋反根本没什么差别。况且楚铮现也是副将,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也可掌管一营的禁卫军了。

楚轩暗暗咬牙,父亲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非要让自己去南线大营,这摆明了就是要废长立幼。不行,自己若不抗争,这辈子就要在南线度过了。

“李诚,这些人就不要再管了。你要想尽办法替本公子找一人。”楚轩说道,“你还记得小五在皇宫内被人打伤一事吗?”

李诚一愣,道:“小的记得。”

楚轩眼中闪过一抹狠毒色,道:“听说小五在那人面前根本就无还手之力,看来此人武功尚远在那吴先生之上。而且小五给人打成这样,父亲居然毫不吭声,其中必大有玄机。你一定要找到那人,对他说只要他助本公子当上楚家宗主,将来他有什么要求本公子都可答应他。”

李诚惊道:“公子,这怎么可以,万一到时那人提出什么非分之求怎么办?”

楚轩恨声道:“若小五成了楚家宗主,本公子什么都没了,只能在南线终老,只能拼此一搏了。何况我若当上宗主,合楚王两家之力,难道还怕了那人不成。”

李诚有些为难,道:“府中对此事一直忌讳莫深,恐怕除了老爷、夫人和五公子外,无人能知此人是何来历。而且这人深居内宫之中,叫小的如何去找,况且以小人的身份,那人又怎么肯见?”

楚轩道:“你先只管去打探,实在不行本公子就从南线大营赶回京城。李诚,你要知道你是我的人,若小五得势,你还有望成为楚府总管吗?在小五眼里,你恐怕还及不上那张得利。只要你办成此事,本公子在此发誓,此生绝不会亏待于你。”

李诚沉默半晌,道:“小的遵命。”

楚轩挥挥手,道:“你去吧。”

等二人走远,吴安然站起身来叹道:“本是同根,相煎何急啊。”

感叹了一会儿,吴安然又对楚铮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看来对此事你早有所知,不然也不会让鹰堂中人监视你大哥了。”

楚铮苦笑道:“自古同根想煎的例子还少吗?我原本没想到大哥对我恨意会是如此之深,双亲尚在世就想对徒儿下手。只是在迎亲时听三哥说起常有府中下人来见大哥这才起了疑心,大哥是长子,府中下人特别是从平原城来的家将们对大哥忠心的必然不少。哼,果然如此。”

吴安然看着他道:“那你想如何去做?你大哥看来是想将你除之而后快了,不然也不会想去找那叶先生了。要不先下手为强?”

李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屋内。他是府内的管事,为了准备楚轩大婚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可大少爷的那番话更似一座大山般压在他胸口。

看了看已熟睡的妻子,李诚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人倒好,整日无忧无虑的,哪知道自己所受的压力有多重啊。

来京城之前,李诚一直以为楚家将来的主人是大少爷。他虽早已是府中管事,可平原楚府与京城楚府完全不同,平原楚府只能影响一郡,而到了京城,那三品以下的官员见了楚府管事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李诚才刚过三十,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楚名棠总有一天会老去,如果不早些在府中找个靠山,将来恐怕连这管事都未必坐得住。李诚别无他求,只想日后能一直留在楚府,因此对楚轩百般奉承。

不料没过多久,楚名棠居然要将大公子和三公子外放出京。李诚平日里与京城几大世家的管事也颇有来往,知道世家子弟外放历练也是常有的事,但楚名棠命楚轩在平原城与宁家小姐成婚这就有些异常了,世家大族中通常只有无望继承家业的子孙才会将妻儿带离京城,更勿论在外成婚了。虽说后来楚名棠命楚轩回京成亲,但大婚后楚轩带着新婚夫人仍得回平原城,其意昭昭,有心人一眼便知。

李诚仍清楚地记得当楚轩得知此事时那徒然变青的脸,若不是他拦着,楚轩会将房中所有的东西砸烂。不过这也怪不得楚轩,李诚不由想道,既未犯错又毫无理由地被放逐到边疆,而且种种迹像显示楚名棠是在废长立幼,换了谁也受不了。

李诚摇了摇头,觉得浑身酸软,也不想再洗漱了,何况睡不了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便和衣在妻子身边躺下,不消片刻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诚突然觉得有些发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门窗关得好好的,不觉有些奇怪,正想再躺下,却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