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后悔莫及
到了吴安然屋内,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坐在桌旁,楚铮见了不由得惊呼出声:“赫连前辈。”
赫连雪站起身来,道:“圣门赫连雪见过公子。三年前承蒙公子手下留情,今日在此谢过。”
楚铮还礼道:“赫连前辈客气了。提及三年前之事,小侄心中实是愧疚,家师曾为圣门血影宗宗主,说来小侄也算圣门弟子,可造化弄人,既身为赵国之臣,小侄不得已与赫连前辈兵戎相见,今日在此赔罪了。”说完,楚铮长揖到地。赫连雪孤身前来看似并无恶意,楚铮言语之间便也注意了许多,魔门也改称为圣门。
赫连雪心里一阵抽搐,上前将楚铮扶起,长叹道:“这也怪不得楚公子,事关两国之争,你我都是各为其主罢了。”
三人各自就坐,楚铮对吴安然道:“赫连前辈来我楚府必有要事,师父怎么不早些告诉徒儿。”
赫连雪道:“这怪不得吴兄,在下也是刚刚才到。”
楚铮心里惊疑不定,楚家戒备森严,这赫连雪是如何进来的,忍不住看了看吴安然。
吴安然知他的意思,道:“你不必多心,是为师将他带进府的,圣门传承千年,总有些不为人知的联络办法。”
赫连雪笑着从怀中掏出一物,看似用青铜所制,形状如蝉,道:“就是此物了。”说完将之放在唇边吹了一下,登时传来一阵低沉之声。
吴安然在一旁解释道:“此物圣门之中仅有数人拥有,听起来声音虽低且似风声,但在内力高深之人吹来,其音可远至数里,而且音调各不相同,方才为师一听便知是赫连兄来了。”
楚铮将那铜蝉接过来看了看,颇感兴趣地把玩了会儿,道:“师父是不是原先也有此物?”
吴安然有些尴尬,道:“当然有了,只是当年为师被南齐武林中人追杀,此物已经不知下落。”
楚铮一笑,将那铜蝉还给赫连雪,道:“赫连前辈,小侄虽说出身世家,但平日受家师影响,喜欢快人快语,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赫连雪道:“公子请说。”
楚铮道:“那好。听说圣门欲大举犯赵,意图刺杀家父,赫连前辈,此事不知是否属实?”
赫连雪一惊,自己方才对吴安然也只说了魔门来到了赵国,根本未曾提及刺杀楚名棠之事,此事在魔门中也仅门主和自己等少数几人知道。赫连雪不由得看向吴安然。
吴安然点头道:“铮儿此言不假,数日前我们就已接到消息,我圣门要刺杀楚大人,吴某正为此事为难呢,赫连兄来的正是时候。”
赫连雪手心微汗,楚铮既然已知道此事,赵国想必已经早有准备,严阵以待了,还好自己先来了,如果与楚铮谈不妥,圣门是决计不进上京城。
赫连雪咳嗽一声,道:“既然楚公子已知道此事,在下也无颜否认。不过这只是秦王之命,我圣门上下其实并无此意。”
楚铮奇道:“圣门不是一直为秦王效命吗?”
赫连雪长叹一声道:“圣门是受强势所迫,委曲求全而已。三年前在下便已对吴兄谈及此事,楚公子不知道么?”
楚铮点点头,道:“知道一些,但不尽详细。况且听闻圣门欲刺杀家父,小侄不得不防。既然赫连前辈这么说了,小侄放心许多,三年前之事也可不再重演,免得再伤和气。但此番赫连前辈来见小侄,不会仅为说明此事吧?”
赫连雪道:“正是。楚公子方才也说过与我圣门渊源甚深,令尊太尉大人执掌赵国朝政,请公子看在这份渊源上,容我圣门迁徙赵国。”
楚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们要迁徙到赵国来?”
旁边吴安然也是一脸惊异。
赫连雪道:“不错。我赫连雪可在此立誓,圣门绝无危害赵国和楚家之心,只因秦王对我圣门猜忌甚深,此次命我圣门东行赵国,颇有借刀杀人之意。但我圣门还有不少年轻弟子和家眷尚在秦国,秦王之命不得不从,刑门主于是想了这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楚铮道:“刑门主是如何说,小侄愿闻其详。”
赫连雪便将刑无舫与众人商议之事与楚铮说了。楚铮听着听着脸色愈发古怪,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如此何必去找什么长公主啊,还牵扯来一个赵敏,害得自己头大如斗。魔门既有异心,剩下一个佛门根本不足为虑,佛魔二门世代为敌,刑无舫想必很乐意配合自己将他们全歼在赵国的。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改口也来不及了,大猎之后长公主若是刑无舫和凡尘两位天道高手一个也见不到,肯定疑心大起,到时自己怎么去解释。
赫连雪见楚铮神色有异,问道:“楚公子怎么了?”
楚铮摇了摇头,只好暂且把长公主之事抛到一边,理了理思路。赫连雪之言倒似不假,三年前梁上允之案后,楚铮对远在西秦的魔门大感兴趣,曾命鹰堂西秦分堂详细调查过,知道魔门当初是不得已才为秦王所用,如今心生异志也在情理之中。站在魔门的立场上想一想,刺杀父亲楚名棠无论事成事败,至少半数以上弟子要埋骨赵国,除非刑无舫对秦王死忠,想要用自己门下弟子的性命来换取荣华富贵。但天道高手又有几人在乎世间权势的,像赵茗曾贵为一国公主,如今也只是隐居深宫不问世事。
楚铮深思良久才道:“赫连前辈,小侄只想问一句,圣门历来与中原武林水火不容,此番迁徙至赵国,能不与他人起冲突吗?”
赫连雪想了想道:“我圣门仅可保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楚铮道:“这就让小侄为难了,圣门的名声赫连前辈也该知道,稍有不慎便会在赵国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势必惊动朝廷,小侄夹在当中可就难办了。”
赫连雪肚中暗骂道:“小狐狸。”以他的江湖阅历怎么会看不出楚铮在借机要挟,不过魔门弟子半数要留在赵国,没有手握重权之人撑腰的确难以安生,他此番来找楚铮就是看中了他楚名棠之子的身份,于是说道:“这个赫连雪也知道,还望公子看在同是圣门一脉出手相助,日后公子若有需圣门效力之处,圣门自当鼎力相助。”
楚铮腹中也骂道:“老狐狸。”赫连雪看似粗豪,但也难缠得很,只说自己若有相求魔门会鼎力相助,这里面来去可就大了,是否已尽其所能还不是他们魔门说了算?
楚铮淡淡说道:“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两者均深为当权者所忌。大赵境内各门各派无不以当地官员之命是从,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圣门要想在我赵国境内安生,必须遵守我大赵国律法,要知无论哪朝哪代,除非官府已无力掌控大局,否则都不允许有游离在自己掌控之外的势力存在,圣门在西秦的遭遇便是此原因,赫连前辈你说是不是?”
赫连雪看着楚铮,道:“那楚公子的意思应当如何?”
楚铮显得有些为难:“此事事关重大,小侄无法做主,等禀报家父之后再作定夺。”
赫连雪有些急了,楚名棠在赵国之地位相比秦王在秦国不遑多让,若让他知晓了,正如楚铮所说的,又怎能容忍圣门在赵国境内自由自在?要么招降要么派大军剿灭,这样一来圣门岂不是才离虎口又陷狼窝?赫连雪起身道:“在下是看在同为圣门一脉的份上才想请公子相助,公子既然如此推托,赫连雪就此告辞。圣门传承千年,还不至于为这点小难而断了香火。”
吴安然觉得过意不去了,拉住赫连雪道:“赫连兄,有事好商量,先坐下再说。铮儿,圣门既有难,为师也无法袖手旁观,何况圣门又不欲与楚家为敌,看在师父的份上,多多担待一些吧。”
赫连雪本就不想走,正好顺势又坐了下来。
双方都已试探了一下对方底线,楚铮也见好就收,笑道:“师父误会徒儿了,我们楚家与圣门的渊源由来已久,绝非仅由徒儿而已,家父即便知道此事也不会为难圣门的。”这魔门既然送上门来了,楚铮当然不愿放过,干脆连楚家与魔门的关系也搬出来了。鹰堂毕竟属于整个楚家,虽说各分堂之主现已大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但私下里做什么事很难瞒过父亲,若魔门能为自己效力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方才所说欲禀报楚名棠只是虚言恫吓而已。
吴安然恍然,笑道:“为师还真忘了这茬事了。”
赫连雪不解道:“吴兄,这赵国楚家与我魔门有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