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对断剑山庄也是恨之入骨,何况楚铮和楚原两人都在此,由不得他不动,于是道:“为兄准备上奏朝廷,起兵讨伐。”
“大哥,若真是上报朝廷,这一来一去至少半个多月,若是这断剑山庄中人得到消息跑了如何是好。依小弟之见不如直接调集平原大营兵马前去讨伐。”
楚轩想想也是,自己指使罗闻枫所做之事他的父亲和兄弟恐怕都是晓得的,若是让他们逃了,四处宣扬出来对自己极为不利,但又有些为难道:“朝廷律法严禁地方官员调动军队,此事若传到了京城,就算是父亲也不便替为兄遮掩。”
楚轩突然眼珠一转,道:“小弟这边不是有五千黑骑军吗,不如请周将军统领大军前去剿灭断剑山庄。”
楚铮一口回绝:“这可不行。这五千大军是兵部指名要的,小弟之责便是将他们一个不少地带到京城,否则难以对父亲和郭大人交代,何况黑骑军擅长平原驰骋冲杀,那破釜塘乃水泽之乡,黑骑军不宜出兵。”话虽这么说,楚铮心想:开玩笑!大哥在平原城待了多年,势力不容小觑,这五千黑骑军若是走了,自己岂不是任由他宰割。
“不过小弟身边有兵部令符,大哥可凭此请平原大营出兵。父亲亦命人传信于小弟,他老人家对断剑山庄极为震怒,大哥若是将此事办成了,也许可稍稍平息他老人家的怒火。”
楚轩疑道:“父亲他何时传信于你了?”
楚铮淡淡说道:“有两个送信之人已落入大哥手中,大哥又何必明知故问,看在他二人亦是为我楚家效命的份儿上,还请大哥放了他们吧。”
楚轩心中一凛,平原城是擒了两个送信之人,但没想到消息还是送到了楚铮手中,而且那两人所携信件如同天书一般,楚轩看得一头雾水。
“竟有此事?”楚轩故作惊讶道,“为兄过会儿命人去查一下。自从你嫂嫂失踪后,为兄便命郡内各关卡严查来往行人,难免会有抓错的时候,小五莫怪。”
楚铮不想再无谓追问,道:“原来如此,那就烦劳大哥了。”
楚轩想了想道:“既然小五你有兵部令符,为兄稍后便去平原大营,请大营刘参将领兵讨伐断剑山庄。”
楚铮失笑道:“刘参将?是不是小刘胖子他父亲,他还在任参将啊,此人行兵打仗能力有限,万一有个闪失,朝廷颜面何在?不如由大哥亲自坐镇,倒可立下军功一件。”
楚轩摇头道:“为兄久不在军中,对此早已生疏了。何况以文官指挥平原大营军士,他们也未必心服。”楚轩暗想自己在这平原城,小五或许还有些顾忌,若是离开了,他非把这里掀个底朝天不可。
楚原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你们两个不要再推来推去了,此事就交予我去办吧,刘大胖子还不至于不给我面子。”
楚铮抚掌笑道:“有三哥出马,断剑山庄何愁不灭。”
楚轩虽也并不想让楚原去,但又不便阻止,只好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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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安然和陆鸣带着百余名鹰堂弟子,来到了平原城一座宅院门外,陆鸣指挥众人将这院子团团围住,走上前去一掌将门击开。
院内之人似已觉察到外面动静,不少人面带惊慌之色。陆鸣巡视了一眼,沉声喝道:“姜亭扬何在,让他来见我!”
一个中年汉子看了看陆鸣身上的禁卫军服饰,不由脸色一变,躬身道:“在下便是姜亭扬,请问这位军爷突然闯进我府,有何贵干?”
陆鸣盯着此人,缓缓道:“你不是姜亭扬。”
那人笑道:“这位军爷说笑了,在下不是姜亭扬又是何人了?”
陆鸣道:“你若真是姜亭扬,根本不会问我等是何人。看来姜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尔等束手就擒吧。”
那人摇头道:“恕在下不懂军爷的意思。”
陆鸣一声呼哨,百余名鹰堂弟子手持诸葛神弩站于院墙上。那人显然认得这些禁卫军拿的是何物,身子一震,额头顿时冒出细细的汗珠,说道:“平原城乃是有王法的地方,你们不可胡来。”
“王法是对百姓而的,你等不在其内。”说完,陆鸣一手疾出抓向那人肩头。
那人一沉肩,反手扣向陆鸣脉门,速度之快犹胜陆鸣几分。陆鸣咦了一声,此人武功之高出乎他意料,不过他也是吴安然最得意的几位弟子之一,当下并不慌乱,招式一变,另一手抓向那人肋部。那人毫不退让以爪对爪,与陆鸣硬碰硬对击数下,陆鸣年纪较那人小了一倍有余,内力修为自然有所不如,脚下踉跄连退好几步,忽觉身子一稳,回头看去正是吴安然托住了他。
陆鸣羞愧地说道:“先生,弟子给您丢脸了。”
吴安然摇了摇头,道:“不关你事。此人乃南齐林家的高手,这一鹰爪手上已有数十年功力,你败在他手上也不算很冤。”
吴安然语中忽又带了几分怒意:“可你败得如此之快确是不该。我教你们的武功是用来与对手死拼硬扛的吗,这些时日你们几个都让你家公子带坏了,他是天生怪胎,喜欢跟人一拳换一掌,你们能和他比吗?本门武功讲究的是诡异轻灵,专攻人薄弱之处,林家的鹰爪手素来以刚猛著称,似你这般打法没折了手指实是幸运了。”
那人听吴安然对本家武功颇为熟悉,心中惊异,不再躬身挺直了腰杆道:“在下林风同,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吴安然傲然道:“你不过林家的二代弟子而已,欲知我名去问林雨长、林雨波!”
林风同一愣,拱手道:“阁下所说的二位长者乃在下伯父,不过都早已仙逝。”
吴安然一笑:“这无需你说,当年是吴某送这二人去的黄泉。”
林风同脸色大变,不禁后退一步,颤声道:“你便是‘魔秀士’?你怎么还没死?”
吴安然眼中杀机涌动,道:“毋需担心,你定是走在吴某之前,吴某还可保证,到了黄泉地府,你那两个伯父都未必认得你。”
林风同足尖一点向后跃去,叫道:“诸位兄弟,聚集全力,随我冲向一角,切不可恋战,能走几人是几人。”
院内数十人围在林风同身边,向西面院墙冲去。鹰堂弟子箭如雨下,转眼间已有十几人中箭而亡,但身后之人将之抓住,以尸体为盾,很快来到了墙下。
陆鸣纵身而起,叫道:“弟兄们,退而围之,不可放过一人。”
陆鸣的命令还是晚了些,这些人竟全是高手,拳打掌击,墙上几名鹰堂弟子躲闪不及,瞬间毙命。
墙外的鹰堂弟子顿时红了眼,几十把诸葛神弩四箭齐发,硬将这些人阻住片刻,但就这片刻工夫已经足够,其余鹰堂弟子也已赶到,将之团团围住。
林风同肩臂各中一箭,脸色苍白,长叹一声道:“诸位兄弟,来生再聚。”说完从地上捡起一箭,大吼一声深深扎进心窝。
此战鹰堂弟子死九人,伤二十余人,而活口一个也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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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楚府内,楚铮不再提宁小仙之事,拉着两位兄长坐了下来,道:“古人云:兄弟合力方可其力断金,咱们都是亲兄弟,实不应受外人挑拨。”
楚轩呵呵《138看书网》得极是,来人哪!”
几个下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楚轩指指方才被楚原踢翻的桌案:“把这边收拾干净了。”
下人们重新换了张桌案,楚轩对楚原道:“老三坐吧,咱们兄弟有什么话都可直说,像方才那般讲清了就不至于有什么误会了。”
楚原忽道:“大哥既是这么说,那今日小弟倒有些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三弟请讲。”
楚原指指云中客和张歧等人,道:“你们几个先出去。”
张歧看了看楚铮,楚铮点点头,又对苏巧彤和武媚娘说道:“你们也暂且回避一下。”
楚铮看了看仍站着不动的云中客,道:“大哥,他是何人,小弟倒还未曾见过。”
楚轩道:“这是为兄府内的客卿,名叫云中客。”
楚铮哼了一声,道:“好淡泊的名字,可惜人不如名,我们兄弟吵几句,这位云先生不上来劝阻倒也罢了,居然还拔刀相向。”
楚轩微微一笑,道:“是为兄管教不严,让小五见笑了。你们几个也下去吧。”
等众人都出去了,楚原缓缓说道:“快四年了,今日是我们兄弟首次重聚于此,只可惜物是人非,当年的手足之情在你二人之间都快荡然无存了,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楚轩和楚铮相互看了眼,都默不作声。
“难道你们都是为了楚家宗主之位吗?为了这居然连兄弟之情也不顾了,大哥,小弟郑重地再叫你一声大哥,说句公道话,这兄弟之争是由你先挑起的,父亲一心栽培小五,你心有不忿,我老三也理解,可看看你这几年来都做了些什么,大肆威逼平原郡官员,对不从者杀无赦,我真不明白,以前那个老成敦厚的大哥上哪儿去了,竟变得如此狠毒,不择手段。为贪图琪郡主手中的那点儿皇权,刻意冷落小仙,以致小仙落到今日这地步。大哥,我亦是父亲之子,平原城有不少官员曾前来向我求助,真当我老三什么都不知吗?”
楚轩没想到楚原竟连此事也知道,不由又羞又怒,忍不住喝道:“住口!”
楚原似若未闻,继续说道:“紫龙珏权力再大,也大不过父亲手中之权吧。我顾念兄弟之情,便劝说这些官员暂且忍耐,听从大哥之命,并阻止了他们上京告状,当然了,以大哥之能想必早已有准备,这些官员若要上京告状,只会给他们带来杀身之祸吧。”
楚原转过身来,对楚铮说道:“小五,兄弟姐妹之中我老三最看不透的就是你,但最佩服的也是你,无论是用兵之道还是身手武功,三年前你就已超过大哥和我,难怪父亲对你如此青睐。但你为人阴狠,大哥稍有对付你之意,你便视大哥为仇敌,不断在南线安插人手监视大哥,从未想过我们是亲兄弟,应凭兄弟之情来平息纷争。正因如此,大哥对你的戒意日益浓重,再这般下去,你二人定会变得不死不休,到时爹娘会何等伤心!”
“楚家宗主之位历来能者居之,父亲是怎么当上宗主的我们兄弟都很清楚,他老人家为大赵立下不世之功,官居当朝太尉,堂爷爷才不得不把宗主之位传于他。而你们二人一个不过是平原郡司马,一个才是军中偏将,就已争得头破血流。依我老三看,洛水大哥比你们更有资格当这楚家宗主,只可惜他与父亲当年一样,都出自楚氏旁系,没有一个手握大权的父亲罢了。你二人若要争,就等官至二品以上再争吧,由父亲来最终定夺,切不可伤了兄弟之情。何况不管谁当上了宗主,另一人也定是一方诸侯,试想世间又有几人能有如此地位?你二人做人不要太贪心了。”
楚原看了楚轩和楚铮一眼:“我老三今日有句话搁在这里,你们哪个若不顾亲情先暗下毒手,我老三虽不才,但誓助另一人将他赶出楚家大门!”
说完,楚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去。
剩下两兄弟沉默半晌,楚铮突然举杯笑道,“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楚轩无言,只是默默地举起了酒杯。
“小弟离开京城之前,父亲说过一段话,”楚铮将酒杯置于案上,道,“一国之才方可治国,一地之才至多可治一郡,现在想来,此言也是对小弟说的。三哥说的对,你我之争不应急在一时。”
楚铮四下看了看,叹了口气,道:“三哥走了,小弟也告辞了。按官场礼数今晚还要去拜见宁大人,请大哥放心,小弟绝不会提及嫂嫂之事。”
楚轩苦笑,提与不提宁太守都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