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原怒道:“原来是齐人所为,小五,我即刻修书一封给洛水大哥,请他出兵马踏长江南岸,逼迫南齐交出幕后主使。”
楚铮神情不变,此结果原本就在他意料之中,道:“还是算了,三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大赵迟早要对南齐用兵,到时再算此账也不迟。”
忽听一人笑道:“这不是楚原兄吗,赵应这边有礼了。”
楚原有些尴尬,回身行礼道:“楚原参见小王爷。”以前对此人颇不客气,没想他竟也有出头之日。
赵应笑呵呵地将楚原扶起,道:“你我自幼相识,犹如弟兄般,何需行此大礼。”
楚原有些意外,赵应以前一直眼高于顶,今日怎么变得随和起来了。
却不知赵应听了父亲昌平王一番教诲,也渐渐明白过来了。自己在朝中毫无根基,虽说有望继承大统,但在众大臣眼中,恐怕还不如周寒安这个新进禁卫军左将军分量来得重,他毕竟是楚名棠一手提拔的嫡系。自己到了京城即使有姑姑暗中照应,可官场险恶,若没有一个真正强势的靠山,一个侍郎级的官员便可以将自己整得名声扫地。楚名棠掌控朝中大权,他也算自己唯一熟悉些的重臣,而且听姑姑信中所说,楚名棠也有意扶植自己为君,与此相比,楚原以前得罪自己之处又算得了什么。
苏巧彤带着紫娟走了过来,见楚原也到了,她对这楚家三公子并无恶感,轻笑施礼道:“三公子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
楚原笑道:“苏姑娘客气了。”见紫娟手中捧着一个大碗,楚原凑上去一看,只见里面一片白糊糊的东西,不由一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苏巧彤瞟了眼楚铮,笑道:“某人不自量力以口衔箭,撞得牙都松了,吃不得硬食,只好为他准备了些粥。”
楚原疑道:“这是粥吗,怎么看似不像。”
紫绢答道:“苏小姐为了公子,将米煮之前都一一碾碎才下锅的。”
楚原羡慕地说道:“小五,你身边女子怎就这般体贴,我屋里那几个见了我都噤若寒蝉,只会嚅嚅应是,什么都干不好。”
楚铮看了他一眼道:“真想知道吗?”
楚原道:“当然了。”
“很简单,就四个字:将心比心。”
楚原愣了下,道:“将心比心?”
“你心中如何对待她们,她们心中自然也会如何对待你。”楚铮指指紫娟,道,“就是紫娟和翠苓,小弟也将她们当妹妹看待,从不随意训斥。”
楚原摇头道:“你那丫头翠苓当年我尚在京城之时就有些嚣张了,这几年不见恐怕更是无法无天了,你还这般宠她?”
楚铮傲然道:“我踏青园的人出去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受人欺负之理。”说完楚铮却有些担忧地对紫娟说道,“紫娟,记住这话可不要让翠苓知晓,不然公子我就更头疼了。”
楚原放声大笑,苏巧彤也笑道:“好了,先别说了,吃点东西吧。”说完接过紫娟手中的碗,用勺子将粥搅拌了一下,登时一股异香四处弥漫。
楚原抽了抽鼻子,道:“这绝不是碗普通白粥,里面放了什么佐料?”
紫娟掩嘴笑道:“三公子,这粥内不仅有鸡蛋肉糜,还有苏小姐从树林里采来的好几种蘑菇,有两种奇香无比,小婢熬粥时都忍不住食指大动了。”
楚原见楚铮躺在那里,苏巧彤一口一口地喂着粥,叹道:“有苏姑娘这等女子服侍,换成是我也情愿挨上几箭。”
楚铮含含糊糊地说道:“少说风凉话,你哪知我受伤后所吃的苦处。”
楚原正待再取笑,忽见赵应也定定地看着苏巧彤,眼中流露出炽热之色,不由心中偷笑,暗想似苏巧彤这等女子,赵应若是不动心才是怪事,只是他最好将此心思永远放在心里,想与小五争女人,就算他真当了皇上也不够格。
楚原咳嗽一下,道:“小王爷平日甚少离开平原城,这一路可否习惯?”
赵应啊了一声惊醒过来,见楚原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已被他看破,脸一红道:“多谢楚原兄关心,在下还觉尚可。”
楚原道:“五弟有伤在身还需静养,你我多日不见,走,去那边叙叙旧。”
楚原与赵应走后,苏巧彤哼了声道:“这昌平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铮淡淡说道:“他心里怎么想是他的事,别做出来就行了。”
苏巧彤有些意外:“你也看出来了?”
楚铮笑道:“那是当然,本公子天眼已开,这等世俗之人的想法又怎能瞒过我。”
“去你的。”苏巧彤不屑道,想想又有些担心,道,“你不久便要去北疆,若此人来纠缠我怎么办?”
楚铮奇道:“苏才女也怕这种纨绔子弟?”
苏巧彤固执地道:“我就要听你说。”
楚铮见紫娟已站到了远处,便轻声说道:“他若真做得过分了,我已经杀了一个储君了,再杀一个又何妨。”
苏巧彤听了眉开眼笑,丝毫没意识到两人谈论的是另一人的生死,将满满一勺的粥送入楚铮嘴里,道:“算你有良心。”
这五千黑骑军走了近半月才抵达京城附近。按惯例周寒安命黑骑军在城外驻扎,整顿军容并派人入京城禀报。
楚铮伤势已好了大半,正在车旁走动。楚原忽然急火火地走了过来,摒退左右道:“小五,今晚我要赶去罗山县。”
楚铮当然明白他为何要去罗山县,犹豫了一下道:“小弟觉得此事不急在一时。这罗山县距京城不过二百余里,三哥进了京城后随时都可以去。”
楚原说道:“我不去也可以,剿灭断剑山庄时吴先生说你定会将实情相告,只要你不再像前几日那般推诿,将大哥与宁小仙之事完完本本地告诉于我便可。”
楚铮看着楚原,道:“此事大哥确有过错,但眼下大赵处于危难时候,父亲对此也不再追究。三哥真想知道其中详情,尽可去问父亲,小弟不愿为此事多嘴。”
楚原微怒道:“小五,你是知道我老三性子的。此事我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我这便赶去罗山县,那罗闻枫就算铜筋铁骨,我老三也能让他招出实情。”
楚铮冷冷地说道:“那罗闻枫已被剜眼割舌头刺耳,三哥赶去罗山县也不过是白废工夫。”
楚原一怔,他知道楚铮在此事上不会骗自己,道:“真是奇了,小五,你怎么突然这般维护起大哥来了?”
“自然是因三哥当日在平原楚府的那番话语了。小弟与大哥虽都未曾明言,但都觉得三哥所言甚是,三哥去破釜塘的那几日,我二人心照不宣,彼此都做了些退让。小弟与大哥有望重修于好,可不想三哥又与大哥却反目成仇。”
楚原冷笑道:“这番话说得真是动听,重修于好,你心中真是如此所想?”
“小弟不敢妄言欺骗三哥,”楚铮肃然道,“但小弟可保证,大哥若愿维持现状,小弟绝不会做出令双亲痛心之事。”
楚原听了,沉吟许久长叹道:“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