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深知这些游牧民族大都好客,也就来者不拒,对方喝多少他也喝多少。见楚铮喝得豪爽,那几人也激了性子,一皮囊的数斤的酒都是一饮而尽,大有不将此人放翻誓不罢休的意思。可图穆尔却有些坐不住了,赤勒族被迫迁居到这里,加上突厥一路追杀,族内牛羊马匹损失过半,马奶酒这等物品更是所剩无几,平日里都是严加控制。象这种喝法恐怕过几天另外三大族来人都无酒可供了,何况在图穆尔看来,这几个家伙甚有可能只是借此机会一解酒馋而已,忍不住站起身来将他们轰了回去。
楚铮有些意犹未尽,将方才冯远悄悄送来的包裹打开。图穆尔一看,只见里面全是瓶瓶罐罐,不由奇道:“这些是什么?”
“大汗稍后便知。”楚铮没有太多爱好,可对吃十分讲究,不然也不会派人千里迢迢去南疆寻找辣椒了。此番出塞别的没带什么,各种佐料倒是一应俱全,此时正好拿出来献宝了。
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给图穆尔斟满了马奶酒。图穆尔露出慈祥的笑意,将她拉到身边,对楚铮道:“楚将军,这是我的小女儿,名叫哈娅,也是我们赤勒族最宝贵的一颗明珠。”
楚铮见这小姑娘眉清目秀,头上扎着十几根小辫,满脸稚气,最多不过十三四岁,微微欠身道:“见过哈娅姑娘。”
哈娅看了他一眼,脸色一红,低头扭弄着衣角。图穆尔有些不满:“哈娅,怎么这般无礼,还不见过楚将军和陆媚姑娘。”武媚娘是楚铮的婢女一事他也知道,但作为草原子民,图穆尔怎么也不敢将火狐之主当成一下人看待,因此对待武媚娘的礼数决不在楚铮之下。
哈娅听父亲责备,便双手抱胸俯首道:“哈娅见过楚将军,陆姑娘。”语音虽生涩,但所说的却和图穆尔一样,是地道的中原话。
图穆尔见楚铮微带诧异之色,抚须笑道:“哈娅从小喜欢随我一同看你们汉人书,一手汉字更是远胜于我。只可惜无良师指点,楚将军和陆姑娘要在我族逗留些时日,还望抽空能指点她一下。”
图穆尔不敢将武媚娘当成普通侍女看待,殊不知武媚娘从来就没有做丫环的觉悟,在这里心中早以女主人自居,闻言笑道:“好个俊俏的妮子,又如此聪明,难怪大汗这般疼爱,小女子才疏学浅,大汗若不介意,这事就交于我吧。”
图穆尔笑道:“陆姑娘能有此意,那是再好不过。”
武媚娘将哈娅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低声与她聊起了家常。哈娅有些羞涩,有一句没一句答着。武媚娘起初还以为她与外人接触得少才会如此,可渐渐发现不对劲了,这小丫头脸色
晕红,双眼神游离不定,时不时地就向楚铮瞟去。
武媚娘顿时警觉起来,这一路上齐伍也介绍了不少蛮族的习俗,得知蛮族女子的地位极低,被父亲或兄长当成礼物送来送去是司空见惯的事。虽说哈娅是图穆尔的爱女,但楚铮此次代表北疆大营前来招揽各柔然部落,图穆尔也颇有依附汉人之意,送个把女儿也不足为奇。何况这小丫头这么喜欢汉学,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文章大概也读了不少,今日猛一见到个细皮嫩肉的汉家少年,很有那种一见钟情的意思,在一般人看来怎么看都是件数全其美的好事。
可对武媚娘来说这就不是件好事了,楚铮身边那几个女子无论谁都可称得上自己的生平大敌。这小丫头年纪虽小,但怎么说也是一大族之长的女儿,按中原人眼光至少也是个郡主了。楚铮若收下了她,只要赤勒族在这世上一日,就不能太过亏待这小丫头。
武媚娘有些心烦意乱,不由转首看了看楚铮,只觉他相貌俊雅举止落落大方,潇洒中透露着稳重,暗想连自己都情不自禁地倾心于他,何况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好,好,好!”
这边图穆尔忽然连声称赞,倒把武媚娘惊醒了。只见图穆尔钉了块烤肉,嘴里鼓鼓囔囔地说道:“哈娅快来尝尝,楚将军真是好手艺啊。”
哈娅用短刀割了一块,尝了一口两只眼睛顿时都眯了起来:“真好吃。陆姐姐你也尝尝。”
这下可好,小丫头不但心中倾慕楚铮,连肚子也给征服了。
武媚娘木然地将一块肉放入口中。嗯,味道一般,调料的搭配不甚合理,大概是因楚铮太过匆忙所致。不过糊弄这些蛮子已经足够,对他们来说只需在食物上面涂一层盐巴或中原劣质酱汁(酱油)就已是难得的美味,而楚铮所带的不仅有宫廷御用的极品酱汁、花椒、生姜等物,还有苏巧彤特制的“鸡精”,就是将鸡骨捣碎放入锅中用纹火煎熬数日后,再烘培出的粉沫状物体,放入菜肴中后滋味鲜美数倍。都说苏巧彤厨艺了得,武媚娘在去南线的路上也蹭过几顿,可与楚铮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觉得他并不比苏巧彤差多少,只不过这人颇为懒散,不想自己动手而已,若真精心调弄出一桌菜肴,只怕这些胡人连舌头都会吞下去。
※※※
楚铮回到图穆尔为他准备的帐中,只感头晕脑涨。今晚这马奶酒后劲不小,而且喝得浑身都是奶腥味,这边又不象在北疆大营里随时有热水候着。楚铮闻了闻衣襟,叹了口气只好将就了。
武媚娘自从进帐后就一脸的阴沉,整理被褥也是重手重脚好象那些东西与她有仇似的。没办法,谁让她是侍女呢,许唯义把楚铮的行李全交给她了。
楚铮没多久便发现武媚娘有点异常,不由哀叹一声,女人啊是不是都这样?记得前世里与老婆刚走出婚姻登记处的大门,她说话的语气就不一样了,开始以一家之主自居了。如今这武mm过去虽说谈不上多温柔,可至少装也装出一副妩媚可人的模样来,经过了那一晚难道原形毕露了?
武媚娘突然发现铺好的被褥又被拉了开来,对楚铮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楚铮嘻嘻一笑道:“你铺得也太小了吧,两人怎能睡得下?”
武媚娘瞪了他一眼:“谁要与睡了?”
“这帐篷还不及大营那帐五分之一,”楚铮故作抱歉地说道,“是有些难为你了,就这么挤挤吧。”
“何况……”楚铮一指挑起她下颔,“春宵苦短,你我还是早点歇息吧。”
若在以前武媚娘肯定顺势依偎过去,顺便还挑逗几句,可此时却只感脸上发烧,胸口如小鹿乱撞,不由后退一步道:“你……你放尊重一些。”
楚铮没想到会从武媚娘口中迸出这句话来,忍不住捧腹大笑。忽见她柳眉一竖,心知坏事,正想找借口补救,武媚娘已是一脚向他踢来。
楚铮不慌不忙侧身闪开,肃然道:“好刁蛮的丫头,看来不调教是不行了。”
武媚娘正待反唇相讥,只见楚铮身形一闪似退却进,瞬间将她搂入了怀中。
“如影随形……”武媚娘惊呼一声,“你怎么偷学到的?不怕长公主剥了你皮?”
“错了,那是太长公主,敏儿才舍不得下手呢,况且我也只是略得皮毛,形似神非而已。”楚铮说得不假,方才那一下不过是他通过展家的心法印证赵敏的武功而得,也就只会这么两三下,不过用来唬人效果不错,连武媚娘措不及防之下也是手到擒来。
“你……”
武媚娘刚想再说,小嘴却被堵上了,胸口亦是微微一凉,楚铮的爪子已经探了进来。不一会儿武媚娘便意乱神迷,心中只是转动一念头:这臭小子亲人的花式怎么比天魅门秘籍里记载的还多呢?
与那一夜相比,此番少了破瓜之痛,更增几分销魂,武媚娘不知不觉便已婉转娇啼魂游天外。
待到两人再度平静下来,武媚娘只觉得浑身汗津津的,她也知这里不象北疆大营那般方便,忍不住迁怒于楚铮,在他背上狠狠地拧了一记:“还不下来,想压死我么。”
楚铮吃痛,心感不忿嘟嘟囔囔地说道:“方才还抱得那般紧,转眼却又不认人了……”
武媚娘羞急之下伸手去撕这小子的臭嘴,没想到楚铮余勇犹在,身躯一动武媚娘忍不住啊了一声,顿时浑身酸软无力,恨恨地说道:“你所习的当真是佛门武功么,都足以当采花淫贼了。”
两人嬉闹了会儿,楚铮顺口问起她方才为何不快,武媚娘起初不答。楚铮上下其手直挠痒痒,武媚娘受不住便拐弯抹角地说了。楚铮一听这等莫名之事她竟也心生醋意,一由哈哈大笑。可仔细琢磨一番楚铮渐渐笑不出来了,武媚娘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和亲本来就是草原各族的常用手段,听武媚娘所说,楚铮怀疑哈娅恐怕早已知道父亲的心意,因此才会显得如此羞涩。不过楚铮两世加起来好几十岁的人了,他又没什么特殊的癖好,哈娅这种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自然引不起他兴趣,何况胡汉之间恩怨也决非和亲便可化解的。自己此番无论事情成败,仅不经朝廷许可私下与胡蛮来往这罪名便已不小,如果再带个胡蛮女子回去朝中的弹劾奏折定会如暴风骤雨一般。
事到如今,只有在图穆尔开口前让他打消此意,否则他一旦提起再拒绝,按草原风俗来说是对赤勒族一个极大污辱。
武媚娘见楚铮愁眉不展,幽幽地说道:“或许,我倒有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