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箭竟是如此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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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放,从放?”
薛方仲这下也是摔得不轻,脑中嗡嗡作响,勉强爬起整了整头盔,四下望了望,并没有发现沈从放的身影,不由有些不安。
只见不远处几个军士跪伏于地,对着一仰天躺着的黑甲将军神情悲切,泣不成声。薛方仲认得这几人是沈从放的亲卫,心中一沉,踉踉跄跄上前,待看清那人面目,不由双膝一软坐在了地上。
沈从放双目圆睁,直视着天空,眉宇间似有几分不甘,亦有几分愤怒。他胸口护心镜已是粉碎,一支黝黑精铁利箭插在他胸口,只露出了箭尾,可见这一箭是何等强劲。薛方仲颤抖的手置于沈从放鼻下,感觉毫无气息,顿时痛哭出声:“从放……”
沈从放从孩童时起就跟随薛方仲,薛方仲早已将其当成亲子一般看待,看着他一小亲兵逐步成为大将军,并引以为傲。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因为自己的糊涂,不但毁了大秦的北疆大军,而且害死沈从放……
“沈大将军已逝,还请大帅节哀。”背后传来一声音,很是熟悉。
薛方仲回头,只见顾明道手持冼银枪,单膝及地,悲伤之情溢于言表。他方才被李元宗拦下,发现这莽汉自己虽从未听说过,但武艺确实高强,决非一时所能够分出胜负的。当下也不恋战,抽了个空子退出战圈,向楚铮所在之处追去,正好看到沈从放中箭落马,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连忙赶到此地。
顾明道对着沈从放的尸首拜了三下,起身将薛方仲扶起,对旁边几名亲兵说道:“扶大帅上马!”
薛方仲茫茫然,任由他人将自己搀扶到马上。当亲兵将缰绳交于他手中,薛方仲突然连声道:“从放,从放呢?”
亲卫们看着顾明道。顾明道长叹了一声,道:“让大将军与元帅同坐一骑。”
“来人,吹号角!”顾明道高声喝道,“命步兵在外围拒离,雪狼骑及所有骑军在此集结!”
何成孝和鲁远也退了回来,见到沈从放尸首,二人忍不住失声恸哭。顾明道忍住泪,道:“二位将军,现在不是悲痛之时,最为紧要之事是如何保护大帅突出重围。大将军已经故去,薛元帅不可再有丝毫闪失,否则我等身为部属,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亦无颜见军中先辈。顾某方才擅做决定,想请两位将军率雪狼骑及各部骑兵护送大帅,顾某率余下士卒为尔等断后。”
何成孝立刻出言反对:“顾将军,你身为飞云将军,原本就是骑兵将领,何某才是正经铁甲军士出身,理应由何某率步兵士卒断后。”
“何成孝!你既承认顾某是飞云将军,就应知顾某有权号令于你,难道想违抗军令不成?”顾明道转身对鲁远抱拳道,“鲁将军统率雪狼骑多年,日后我大秦重建雪狼骑就依仗将军了。”
顾明道忽压低声音道:“大帅悲伤过度,身子已经不堪重负,请鲁将军细心照应。”
鲁远深知重任在肩,也不多说废话,拱手道:“鲁某明白,顾将军保重!”
秦军毕竟久经沙场,所剩七千余骑很快集结完毕。顾明道与几位将军作别,原本还想与薛方仲告别,可看了眼坐在马上的薛方仲,只见他抱着沈从放的尸首垂泪无语,不禁摇了摇头不再上前,心里暗想,希望大帅回到咸阳能够早日振作,否则自己的牺牲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楚铮见秦军帅旗渐渐远去,心中着急,连下数道军令加强进攻,自己亦身先士卒厮杀在最前沿。而万余西秦残军在几位偏将的率领下,士气异常高昂,面对黑骑军的来回冲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层层堵截,令赵军一时间亦是无可奈何。
顾明道策马登上一矮坡,冷冷地看着。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自己最大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让薛方仲和雪狼骑等走得越远越好。
忽听一人在旁说道:“顾将军高义,我兄弟佩服之至,昔日有得罪之处,还请莫怪。”
顾明道见是寇仲寇咏兄弟二人,微微一怔,问道:“你二人乃大帅侍卫,为何不随大军撤离?”
寇仲说道:“我兄弟父母早亡,是由姑母寇大娘将我们扶养成人。楚铮杀了她老人家,我兄弟有仇不报就此离去,那与畜生何异?”
顾明道点了点头,不再劝说。
“奇怪,何将军怎么又回来了?”寇咏忽道。
顾明道回头一看,果然是何成孝快马加鞭回来了,心中怒极,喝道:“何成孝!你这般做法,视军规为何物?”
何成孝飞身下马,满脸堆笑:“顾将军不要动怒。何某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一事尚未交待,且得到鲁将军允许才回来的。”
顾明道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何成孝过来拉着顾明道的马缰绳,边走边道:“何某怎敢妄言欺骗顾将军。只是事关机密,请顾将军这边说话。”
顾明道皱眉道:“有事快说……”
“莫急莫急……”何成孝忽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扎在顾明道跨下战马臀部,顺手拍了拍,笑道,“顾将军走好。”
顾明道的坐骑虽然也是一匹良驹,但毕竟是只畜生,剧痛之下一声长嘶撒蹄狂奔,顾明道骑术再了得,一时亦是无能无力。
何成孝两手插腰大笑道:“明道兄,他日咸阳城军中儿郎聚会,莫忘了给兄弟斟上一杯!”
寇仲亦高声道:“还有我兄弟二人。”
远远传来顾明道的咒骂声,只是已经细不可闻。
何成孝和寇家兄弟相视一笑。何成孝笑道:“将军理应百战死,二位,随我一同去厮杀,如何?”
“自当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