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遁前来的怪物,是攀着我的身子冒出来的,一现身,脸孔就夹着雪,往我脸上贴了过来。
    虽然只电光火石一瞬之间,我还是大致看清了怪物的样貌。
    这东西通体漆黑,就像是被火烧过的焦尸一样,一张大脸却是煞白如雪,而且脸上没有眉眼口鼻,甚至没有任何凹凸,就只是一张白生生的大脸。
    我手上是真没闲着,这大白脸子一现身,捏了法印的左手和右手扳指就同时招呼了上去。
    然而我却发觉一个最为恐怖的状况,那就是我的两只手都碰触到了对方的身躯,右手扳指更是朝着对方的脖子要害去的,我能感觉的到,面前的白脸怪物不像是有实体,但两只手一碰触到它,就被一股极其强烈如漩涡般的怪力,硬生生给卷进了它的身体里。
    我拼命挣扎,却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怪力强悍如龙卷风,根本不是我能够对抗的。
    而且,怪物的体内如火一般滚烫,我不但拔不出手,还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封闭的火窑,只觉两只手都快要被熔化了。
    我是真吓坏了,也是真疼狠了,想要喊救命,那张大白脸却真真是正对着紧贴在我脸上。
    我到底也是个阴倌,心知无论是阴魂鬼物还是山魈精怪,都会吸人的阳气精元。真要是喊出声,怕是一发不可收拾,要被这怪物吸尽阳气而亡。
    是以我不光不敢喊,还强制闭住了呼吸,只能是在心里求爷爷告奶奶,巴望着季雅云又或其他人过来援手。
    然而季雅云就贴在我身后,到现在也没动静,多半也是自身难保。隔着中间的房屋,最可能发现我遇险的,也只有南边的汤易了。
    可是就别说他能不能隔着风雪看到这边的状况,就算能看见,我和他之间的直线距离,也远不止四十九步,而是接近一百多米,想要蹚着雪过来,除非踩雪橇,不然最少也得七八分钟才能到跟前。我特么就是职业潜水运动员,拿过世界冠军,也憋不到那个时候。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只能是把希望寄托在季雅云身上了。
    这位祖奶奶哪怕是和我一样陷下来,也别吓没了魂儿,别把竹管撒手扔了。我求您冷静冷静,无论如何先抽手把狗血雄黄撒到怪物身上。等我先脱离了危难,咱俩人才有活命的机会。
    心里这么想着,但下一秒钟,我就彻底绝望了。
    一双手忽然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腰,跟着两条腿也从后边盘到了我身上。
    我大半截身子都在雪里种着,这双手是在雪里摸索着抱住我的。抱住我的同时,一只手中还有一件硬物抵在了我肚皮上。
    我就是看不见,也知道抵住我的多半是老滑头给的竹筒,而抱着我的人,十成十就是季雅云。
    季雅云比一般女性都要高一些,可就她现在的动作和攀附抱住我的位置,不难想象她比我陷得更深,甚至是遭受了灭顶之灾,只有抓着我,才不至于继续陷落。
    我心道这回是真完犊子了,不光我要丧命于此,如意扳指内静海的阴魂受了这等灼烧,怕也是难以脱身,凶多吉少。
    还找什么大背头,这他娘的是出师未捷,先被团灭了啊。
    身后的季雅云倒是一直没放弃,我能感觉到,她在不停的尝试,想要攀着我的身体向上爬。
    可她不是大白脸子怪物,在雪底下就和在水里一样,行动不能自如,还比在水里更加难用上力气。
    她充其量就是个平面模特,还是以先天优势在网上‘骗’大妈们买衣服的那种,指望她自救,倒不如指望耶稣坐飞机来救命。
    指望她救命是不成了,可我还是盼着她能独个逃脱升天。
    然而,紧撵着希望的似乎永远是失望和更加倒霉。
    我刚在心里念了声神佛庇佑,就觉攀着我的手脚猛地向下滑去。
    ‘抓住啊!千万别再往下了!’我在心里呐喊。
    就季雅云的个头和现在的姿势,她至少得是快被埋到头顶了,要再往下陷,就算我能憋气撑到汤易赶来,她也得被雪地埋没憋死。
    或许是临时抱佛脚,在心底的许愿感动了上苍。季雅云还真就没让我失望,再一次奋力的攀紧了我。
    可是我却因为她抓住了某根不该抓住的东西,连惊带疼,再也憋不住气,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气息外泄,我彻底绝望了。然而,这个世界似乎永远也不缺乏意外。
    我能感觉的出,贴着我的大白脸子,虽然像是一个大雪饼子,质地却坚硬如磐石,不像冰那么冷,反倒有几分玉石般的温润。
    我只当这一憋不住呼吸,对方就会趁虚而入,借机吸干我的阳气。
    却没想到,才一张嘴吐气,那大白脸子竟像是被我的气息软化,竟又整体向前贴了一些。
    它这一贴近不要紧,我张开的嘴皮子是再也合不上了,鼻子更是整个陷入了对方的‘脸’里。
    随着我不能自控的呼吸,大白脸竟越来越软,直至将我的整张脸,连同半边耳廓都包裹了起来。
    再一次的呼吸困难,带来的是再一次极度的绝望。
    要说之前还是为了活命自己憋气,现在就真是被堵住了口鼻,不能够呼吸了。
    再这么下去,也不用太久,只消不到一分钟,我就得憋晕过去,想要再次呼吸空气,就只有等再世为人了。
    我能做的,就只有等死,可绝望之际,脸上的压力突然一松。
    脸上是感觉松了,我却是像戴了个面罩,不能说全然无法呼吸,但总归是能稍许透气。本来就睁着的眼,也像是透过一层半透明的白色隔膜,能够看到事物了。
    “放开他,有种你他娘的冲我来!”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我不由一呆,居然是三哥?
    下一秒钟,我被怪力吸绞住的双手,也恢复了自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耳畔突然又传来一个声音:
    “我去,祸祸!怎么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