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人在乏累的时候,喝酒容易上头。可这个时候,我还算是清醒的。
    拜把子这回事,放在以前,一个头磕下去,不同姓的人就等同是亲兄弟一样。
    虽然说现代人多不重视这个,可我是阴倌,某些事还是比一般人重老理。
    欺神骗鬼的事我不是没干过,但我唯独有一点自认的‘好处’,那就是不坑我看得上眼的人。
    时至此刻,在我看来,沈三已经不是老滑头的那种油滑,而是骨子里透着为了生存而磨练出的精明。
    我乐意和这样的人结交,感情到了份上,一个头磕地上,称兄道弟也不是不可以。
    关键是,我还没忘了,他是百年前的人!
    拜把子没问题,可万一他要是来一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我特么找谁哭去?
    按我的脾气,当断则断,就应该立马拒绝沈三的提议。
    可是事情往往出人意料,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个细节,让我下意识的改变了主意。
    静海起初也被弄愣了,等反应过来沈三是怎么个意思,脸色立时转冷,眼皮低垂,鄙夷的斜视着跪在地上的沈三:
    “和咱家结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他这声是从鼻子眼和喉咙眼里发出来的,沈三没听见,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经过这些年的磨练,我从最初眼里揉不得沙子,到如今眼皮能把尖棱的沙砾磨得打滚,可我还是受不了某些人的态度。
    我一直都想不通,不知道因为什么,静海和我之间开始有了芥蒂。
    但是,既然眼里容不得,那便真是容不得,没必要让自己难受。
    我当即横眼看向他,冷声道:“九千岁,就算您曾是万人之上,也还在一人之下呢。”
    不等静海反口相向,我就跪在了沈三身旁。
    出人意料的事从来都喜欢‘接力赛’,我这头才膝盖着地,另一边静海竟也跪了下来。
    我俩隔着中间的沈三侧目相对,静海一字一顿道:
    “我说过,不管前世,只论今生。无论你早先有多蠢、多卑贱,这一世,爷们儿瞧你瞧得上眼!”
    “然后呢?”我横眉冷对。
    静海像是很认真的想了想,再抬起眼皮的时候,居然自说自话道:
    “咱家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结拜可以,我只认作大哥。”
    “哎……”
    我刚故意借口应了半声,沈三突然用肩膀扛了我一下,接着侧过身,朝着静海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大哥在上,请受小弟沈三一拜。”
    紧跟着,又一扭身,朝向我磕了头头:“二哥在上,请受三弟沈三一拜。”
    我有些错愕,但还没忘了和静海对眼儿。
    静海鼻子眼出气:“你瞪我还管什么用?人要面孔树要皮,到了这份上,你我还能不磕这头?”
    说完转身朝着残破的神台磕了个头,“魏完吾愿和徐……徐祸、和沈三结为异姓兄弟,非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见他抬脸对着神台,眼睛却斜向我,我赶忙绕过沈三的后脑勺,对着他的后脑瓜子捏起个法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