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殊离开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外面忽然下起了暴雨。她一边开车,一边回头望了眼机场的方向,尽管乔旭那趟飞机在两个小时前就起飞了,但她还是在路边停了下来,给机场打了个电话,确认航班并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这才放心。
接下来的大半天她都懒懒的,提不起劲做任何事。下午暴雨转为特大暴雨,没办法出门,她蔫蔫地睡了个午觉,忽然想起,昨天被夏子书一打岔,给外公的寿礼还没买,好在离外公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她准备找秦语咨询一下,看看哪里的玉器比较好。
俗话说,说曹操曹操到,她这儿正想着,门铃就响了,透过猫眼一看,门外的正是秦语。她拉开门,秦语手里提着一大包食材,邀功似的举起来给她看“今天我们公司团建,去了乡下,结果遇到暴雨没法活动,就在温室里帮农民伯伯摘菜。这些都是我亲手摘的,这个天气,我们煮火锅吧。”
虽然是夏天,但外面暴雨如瀑,余殊在客厅躺了一下午,浑身都有点冷。她欣然道“好啊。”
秦语不仅带了食材,连火锅底料也准备好了。两个姑娘嘻嘻哈哈地炒底料,调浓汤,将洗好的菜拼盘放好,然后一起坐到桌前,一边看电视一边吃了起来。
席间,秦语忽然感慨“殊殊,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吃火锅是什么时候吗?”
两人都是羊城本地人,这边因为天气和水土的缘故,极易上火,从小大人就耳提面命,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大夏天的吃火锅实属少见。
所以余殊记得很清楚“是去年乔旭生日的时候。”
那时他刚拿了一个奥斯卡的奖项,经纪人给他放了大假,正好回国过生日。那段时间乔晋渊去了外地出差,赶不回来,所以生日是他们三个一起过的,也是自己煮火锅,不过是在余殊和乔晋渊以前住的那个房子里。
秦语给自己涮了片嫩肥牛,问“乔旭还在羊城吗?”
余殊微微垂眸,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说“回米国了,今天上午的飞机。”
秦语遗憾地叹了口气“少了他,就少了很多热闹啊。”
这话是没错的,乔旭虽然不是那种活泼好动的性子,但整个人都很阳光,跟他在一起很轻松快乐。这也是他从小到大都有很多女孩子追的原因之一。
余殊没说话,专心涮着菜。离赶走乔旭才过了半天时间,她的情绪并没有完全调整过来,想起他,还是有点难过。秦语没看出来,她提起乔旭只是顺口,余殊没往下接,她也便丢到了一旁,又开心地涮起肉来。
火锅吃了一半,余殊道“我去加点水。”
她起身去厨房,在壶里灌了水,一边等水开,一边望着橱窗发呆。这几年她跟乔旭聚少离多,忙起来好几天不联系是常事,可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分离,不像这一次,他走了,他们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大概是她发呆的时间太长,秦语等得急了,跑了进来,见她这副神情,终于后知后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试探着问道“殊殊,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殊转过头来。她和乔旭的事,她不大想告诉别人,可秦语是她多年的闺蜜,跟乔旭也是朋友,还是有必要知会一声的,不然万一秦语在乔旭面前提起她,很容易引起误会或者尴尬。
她把那天遇到夏子书的事,以及之后怎么把乔旭赶回米国的经过,简略地给秦语讲了一遍。秦语听了之后,挺唏嘘的“殊殊,其实我觉得乔旭很不错啊,条件不比乔晋渊差,对你也好。而且你俩这情况,应该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了吧,为什么不试试跟他在一起呢?”
电水壶嘀嘀嘀响了起来,余殊走过去拔了电源,这才回答她“第一,我一直把他当亲人,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第二,我是他叔叔的前妻,我俩要是在一起,他们叔侄俩的感情就完了。”
秦语亲眼看着她对乔晋渊飞蛾扑火,最后遍体鳞伤,看得自己都有点怕。爱情中,如果两个人的付出太不平衡,总有一个会伤得很深。余殊自己伤过一次,当然不愿意乔旭重蹈覆辙。
而且乔家就他们叔侄两个,如果反目成仇,实在是一件残忍的事。余殊这样做,表面上是对乔旭绝情,实际上是在保护他。只是不知道,乔旭能否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了。
她拍了拍余殊的肩膀“不想那些烦心事了,咱们继续吃。”
这顿火锅吃了很久,等收拾完,已经是夜里九点了。余殊道“今晚你就住我这儿吧,反正明天是周日,又不用上班。”
“好。”秦语蹦跳着去她衣柜里找睡衣。
洗完澡,两人又躺床上聊了很久的天。第二天早上余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睁开眼,发现秦语已经不在床上了。她看了眼屏幕,是夜花千树打来的,一边接了起来,一边下床去看秦语在哪里。
电话那头,夜花千树道“余殊,周五录的小剧场有点问题,可能需要你补录一段,你看看今天有时间吗?可以自己在家录了发给我或者文芳。”
那小剧场全长只有七分钟,就算全部重录也花不了太多时间,余殊今天也没什么事,正要答应,忽然听到厨房里传来秦语的尖叫。
她赶紧问道“小语,怎么了?”一边往厨房跑去。结果刚到厨房门口,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股水柱从头浇到脚,条件反射下,她也尖叫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夜花千树焦急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余殊你没事吧?”
余殊往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只见秦语站在水池前,两个水龙头同时在往外飙水。她喊道“快关上!”
秦语哭兮兮道“关不上。”
原来今早她比余殊醒得早,想着起床做早餐,结果开第一个水龙头的时候发现没水,又去开了第二个水龙头,还是没水。她记得水闸在一楼,正准备去看看是停水了,还是水闸被人关了,结果刚转身,两个水龙头开始同时喷起了水,而且根本关不掉!
余殊匆匆对电话里的夜花千树道“夜老师,不好意思,我家里水管坏了,可能马上就要水灾,我先处理一下,稍后再跟你联系。”
她把手机放到客厅,让秦语先出来,自己冲进去捣鼓。这两个水龙头一直不太灵光,她本来打算这周末找人来修的,结果被夏子书的出现耽误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问题。她使劲往反方向扭,水龙头倒是被扭过去了,结果啪一下,直接断了。
余殊“……”
秦语“……”
两人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秦语喊道“快去关水闸!”
余殊跑进浴室,抽了两张大毛巾,一条捂着自己,一条丢给秦语,跟着便冲出门,按了电梯。但今天可能是她的倒霉日,电梯竟然出故障了,往下几层后就突然停住不动,门也打不开。老楼新装的电梯,里面并没有应急电话,而她刚才是直接冲出来的,忘了带手机!
秦语在屋里等了半天,眼看着厨房就要水漫金山了,余殊还没回来。她匆匆换了件衣服,出门查看,按电梯的时候发现按键不亮,疑惑了片刻,猛然醒悟过来,这玩意儿不会是坏了吧?
她敲了敲电梯门,喊道“殊殊!”
没有任何回音。
她一层一层往下敲,终于在四楼找到了被困电梯的余殊。
“殊殊,物业电话是多少来着?”她问。
隔着一扇门,余殊的声音蔫蔫的“我没有物业电话,你先去把水闸关了,再想办法救我。”
秦语着急“你还好吗?”
余殊一点也不好,这电梯非常逼仄,又没有通风口,大夏天的,她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但她不能慌乱,否则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因此说道“你快去关水闸,然后再来找我。”
秦语答应了一声,噔噔噔跑去一楼。整栋楼的水闸都在这里,八楼和九楼并排挨着,每层有三户,上面没有贴编号,她根本不知道该关哪个。想想那两个水龙头喷水的劲头,她咬咬牙,把六个水闸全关了。
等她再跑回八楼,正好见到九楼有人骂骂咧咧走下来,说大热天的怎么忽然停水。她赶紧跟人家道歉“对不起,我家里水龙头坏了,正在喷水,所以我把水闸关了。”
那人是个火爆性子,劈头骂道“你家喷水,你关自己的就好了啊,关我们家的干嘛!”
秦语缩了缩脖子,道“我不知道我家的是哪个,您知道怎么区分吗?”
那人哼了一声,没理她,往楼下走去,一边抱怨道“怎么电梯也坏了?这破房子,还能不能住人了!”
秦语冲进厨房看了眼,见没再喷水了,想到九楼那个住户应该知道他家的水闸是哪个,那他开自己的就行了。她现在要做的是去找物业,开电梯救余殊。可是她来这里的次数不多,并不知道物业在哪里,想了想,准备去问问别的住户,正要出门,忽然那水龙头又开始喷水了!
一定是那个暴躁的九楼住户开的!这厮自己也搞不清楚哪个水闸是哪家的!
秦语被兜头一淋,卧槽了一声,扭头就往外跑。
就在这时,门口有一个好听的男声响起“余殊,你在家吗?”
秦语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正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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