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自己要往利刃上靠的时候,墨瑾眉眼微敛看到了自己腕间串祥云白玉的红绳,他倏地将短刃收回在洞箫里,离开屋内时脚步微顿,似是想起了什么。
冷白的手拎起窗台边新制的一壶梅子汁,放在了案桌上。
第二日午间,时南絮由酥云服侍着用完饭食后摸索着在茶桌旁坐下,照旧在桌上摸到了那壶微凉的梅子汁。
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
酥云可真是一如既往地清楚自己的喜好。
然而就在这夜,正是钩月之夜,墨瑾身上的千重蛊发作了。
魔教的亭台楼阁都隐没在深沉泛灰的暮色中,似钩的残月合着几颗星子挂于灰暗的夜幕里,散发着暗淡的光辉。
房门砰地一声开了。
褪下外衫正准备睡下的时南絮吓了一跳,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高声问了一句,“是何人?!”
来人浸着深夜的寒气,踉踉跄跄地迈过门槛,挑开珠帘来到了时南絮的面前。
鲜红的视野中,墨瑾隐约能够看到眼前近在咫尺的窈窕身影。
呼吸间都是血气的墨瑾俯身,伸手就将少女的手腕握住了,将其压倒在锦缎之上,埋首于她的颈侧,气息凌乱。
眼前漆黑一片的时南絮猝不及防地被这人一拉倒下,张口就要呵斥他这个登徒子,还准备呼救唤来人把他抓住。
却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浓郁檀香。
时南絮顿住了,这似乎是救了自己的殷怀瑜身上的檀香气息。
隐约间还能捕捉到檀香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难道他受伤了吗?
时南絮犹豫了许久,然后伸出手虚虚地回抱住了墨瑾,轻声问他,“是殷公子吗?”
屋内静谧无声,无人回应她。
也不知是不是殷怀瑜失去了意识,时南絮只好再唤了一声,“殷公子?”
良久,埋首于她颈侧的人才极其模糊地应了一声。
若是此刻时南絮眼睛尚未中那秋水生的话,就能够看见墨瑾如今的状态,用脆弱不堪来形容也是恰当的。
墨瑾的肤色本就是苍白的,如今更是白到近乎透明,额头上尽是冷汗,浑身都在发颤,似是在经历什么酷刑一般。
他攥着时南絮手腕的手背上青筋凸显,残存的几分理智让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力道,生怕捏疼了这敏感怕疼的少女。
在墨瑾的腕间,有一道细细突起的活物,在肌肤之下他的血脉之中游动蜿蜒着,隐约可见这子蛊的纹路,极其肆意地在血肉中蛹动着,甚至眨眼间就攀爬到了墨瑾的手臂上。
期间,这蛊虫每移动半分,墨瑾就能够清晰感受到那深入骨髓如潮水般淹没自己的刺痛,还有耳边源源不断传来的啃噬声响,尖锐刺耳。
时南絮伸手就碰到了他早已被冷汗濡湿的衣裳,还有那弓起颤抖的脊背。
墨瑾感受到喉间涌上了熟悉的腥甜,竟就这般硬生生地将血给生咽下。
滴答一声。
是墨瑾鬓发间夜里染上的露水,滴落在了时南絮衣襟微敞的锁骨间,顺着细腻瓷白和姣好的线条流淌而下。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时南絮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颤声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被她嗓音寻回几分意识清明的墨瑾半支起身,幽深黑沉的眸光落在她如白瓷一般动人的脖颈间。
此时的月光熹微,自榻边微微敞开的轩窗倾洒进屋内,似是为少女温婉动人的面容盖上了一层如水的轻纱,时南絮抬眸望着自己的时候,眸中是如月下清波的透彻,眉眼间是不加以任何掩饰的担忧。
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食欲,一种由千重蛊的子蛊虫引诱出来的食欲,想要咬上这怯生生的人一口,而后细细舔舐安抚。
墨瑾定定地看了会,苍白的唇忽然扯出了个没什么温度的笑。
然而,那好不容易安分一会的千重蛊又开始发作了。
墨瑾将痛哼闷在了喉间,倒在了时南絮的身上。
时南絮顿时不敢再唤他了,只是虚虚地抱住墨瑾。
榻边灯台上的红烛噼啪一声点开,滚落而下的红色烛油,犹如美人灯下落了颗鲜红的泪。
几乎是贴近时南絮的那一瞬间,墨瑾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骨髓间痛觉的缓解。
可是这就有如饮鸩止渴,根本不够。
意识有些模糊的墨瑾感觉到,似乎是越发贴近她,就能够好受许多。
肌肤相贴后减轻痛感的感受,就像之前鄢长老制过的药诱惑着人去做出愈发越界的事来。
于是他的反应是这痛觉缓解的最直观体现。
收紧的怀抱都让时南絮有些蹙眉,小声问他,“殷公子,要我唤鄢长老来吗?”
殷怀瑜没有回答自己。
回应她的是愈发收紧恨不得将她勒入骨血的力道,时南絮垂眸思量了片刻,还是在他怀抱中艰难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动作极其轻柔。
夜色静谧中,墨瑾感觉自己似是回到了很多年前,是脑中早已模糊了积满了灰烬的记忆。
彼时他体内的千重蛊虫发作不受控制的时候,娘亲总会噙着温柔体贴的笑容将脸色煞白的孩童抱入怀中。
墨瑾时常会想,阿娘看着自己疼成那般时,为何会笑得那般温柔呢?
可他更多的时候无暇思考。
每当阿娘含笑用涂了红蔻丹的指尖划破手腕,当那殷红含着异香的血液渗出时,墨瑾便能够感觉到自己像是了无人形的蛊虫般扑过去,汲取血液压制体内蛊虫带来的蚀骨疼痛。
光影烛火晃动间,墨瑾捕捉了丝丝缕缕清澈冰冷的药香,那药香的来源很明显,就是自己怀中抱着的人。
此刻已经完全依靠蛊人本能行事的墨瑾,循着那股清淡的药香,顺着凉而滑的绸缎一路而上,穿过拢住满手软玉,埋首于时南絮颈窝处的头抬起,极其轻松地就衔住了药香的来源。
那是莹白如玉珠的耳垂。
突然间,时南絮轻拍墨瑾脊背的动作僵住了。
除却那冰冷带着的手,时南絮还感受到了自己带着明珠耳铛的耳垂陷入了一片温热中,更令她一下子抓紧了墨瑾白衣的是她感受到了微凉舌尖,有如蛇信一般。
月夜静谧再加上目不能视物,将这一切无限放大。
墨瑾在吻她,却裹挟着千重蛊本能的吞食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