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朝廷武侠(夺玉)24(1 / 2)

在对上时南絮双眸的那一刻,江慕寒就知道他这目不能视的嫂嫂中的只怕是宫廷中取乐常用的秘药。

眸含秋水,春潮渐生,故名秋水生。

只是这一对视,江慕寒就再清楚不过了。

毕竟皇宫那等食人不吐骨的地方,这么多年,他早已见识过不少藏于角落昏暗处的肮脏事了。

说来也是怪异恶心,那天子座上的玩意儿知晓自己成了阉人后,便失了兴趣,想来是只喜好赏玩完好的少年,但到底是恼怒李大太监横插一脚的行为和他的不服从。

是以早年间江慕寒也算是糟了不少罪,皇宫里折磨人的东西只多不少,秋水生便是其中一样,他自然也是体验过此药的效用,也知晓只有那西岭进贡而来的棠花清露才能治好。

而他就如那烂泥里的病犬一般蛰伏了许多年,悄无声息地织就罗网,将朝廷大权一点点侵蚀收入囊中,直至将那如梦魇般纠缠他多年的皇帝彻底废了,这些磋磨人取乐的药才被尽数销毁。

倒是没料到还有些许流入了民间江湖上,抑或是方子泄露出去了。

四喜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的,但谨记着江慕寒的吩咐,低下头一声不敢吭。

他还记得那夜晚春大雨如注,身着藏青色蟒袍的督主手执带着血迹的绣春刀,收了伞后闲庭信步似的走入了金宁殿中,迈过了殿门前地上禁卫的尸首。

殿中的铜炉还燃着浓厚的龙涎香,浓郁的香味混杂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有些令人作呕。

年过半百的皇帝骄奢淫逸了半生,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地瘫坐在地上。

随着督主每靠近一分,四喜就看着皇上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到江慕寒行至他面前的时候,面有沧桑的皇上的脸色已经白到可以和白璧媲美了。

身段风流,眉目含情的督主极其耐心缓慢地缠好了腕间的菩提佛珠,末端的玉穗子轻晃。

而后江慕寒拂去了衣摆上沾染的柳絮,慢条斯理地蹲下身,瞧了皇上的脸半晌,忽而笑弯了眉眼和唇角,用太监那种细柔的语调缓缓道:“陛下可是吓坏了?当真是令咱家心疼的很。”

明明笑得秾丽含着艳色,可却带上了几分阴寒之气。

话落,只见眉眼带笑的督主抬腕,闪着寒光的刀刃顺着龙袍金线绣龙的纹路一路而下,谈笑间竟是生生挑去了污浊玩意儿的筋。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偌大的金宁殿中,可门外守着的锦衣卫和太监们脸色却未曾有半分波澜,似是早已习以为常了。

座上穿着金龙袍的皇上痛到蜷缩成一团,血迹染红了衣摆和宝座。

江慕寒起身退开两步,似是怕那血污脏了自己的鞋履,淡淡吩咐道:“传唤太医院那帮老家伙,好生照顾着陛下。”

“还未曾寻好储君,可千万别让陛下去了。”

好生照顾四个字,语调幽幽,让人头皮发麻。

四喜应了声是,就冲进了雨幕中直奔太医院。

收回记忆的四喜垂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和青石砖上落了的桂花。

朝中民间皆骂督主,只说是阉党当道,施行严刑酷罚,实在是恐怖至极。

可督主掌权接手东厂西厂以来,那些贪污行贿的朝臣官员不知安分了多少,朝廷上下清明的很。

若是没有那等严苛的酷刑,这些贪银子早就贪惯了满肚肥肠,如蛀虫一般的官员们,只怕早就将朝廷送进火海里了。

而且四喜是清楚的,督主可不是他们口中的阉人。

督主善武,而且习得他只听闻过,但未曾见识过的缩阳功。

虽然此事或许只有他知晓,督主净身那日,是李大太监特地吩咐他前去净身房通融关系。

净身时常有体弱的太监熬不过去,当场便没了命。

呈来检查的自然是丢了命的太监的玩意儿。

有时候四喜也会羡慕督主,当初家中贫寒,爹娘连饭食都吃不上,于是只好含着泪将他送进了宫中。

在宫中做阉人受主子打骂,也比跟着他们饿死来得好。

要是当年自己同督主一样会武功的话,不说闻名江湖,便是能去镖局押镖也是极好的。

又或者净身时瞒天过海,年满出宫后求娶对自己爹娘有一碗黍米之恩的青梅,自己一定会好好待她,靠着宫里攒来的银两,夫人肯定是不会受苦的。

虽然不能锦衣玉食,但是自己会把她捧在心尖上待她好。

哪会像现在一般,连看上小青梅一眼,瞧瞧她日子过得好不好,都得远远望着,生怕惊扰到她,坏了她名声。

如今的他,哪里是当年的傻小子呢,只是个没了根的奴才罢了。

发觉自己越想越不像话了,四喜恨不得堵住自己脑子里纷乱的记忆。

若是哪天督主知晓了自己心中所想,只怕是会让他的脑袋应声落地。

这般想着,四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了。

一眼看破后,江慕寒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朝着时南絮微微颔首,“嫂嫂,我名李寒衣,小字阿元。”

“若是嫂嫂不介意的话,与长乐兄一同唤我小字便可。”

江湖儿女向来没那么讲究繁文缛节。

时南絮听了他的话,自然也是不推辞了,轻轻地唤了他一声,“阿元。”

只是,方才一晃神的时候,朦胧的视线里瞧见的黑影,身形倒是与长乐有些相像,不过习武之人,身形大多如此高挑匀称,不必少见多怪了。

矜持守礼的温婉姿态,却让江慕寒揉捻佛珠的指尖微顿,心底无声地轻笑着。

长乐在一旁看着二人的相处,弧度温润的凤眼微敛,掩去了些许思绪。

方才的古怪之感大抵是他的错觉罢。

阿弟这些年在宫中遭了如此多的罪,一时不会与亲人相处也是情理之中。

长乐走到时南絮身边,牵住了她的手,温声问道:“怎么在厨房里头,是要做什么?”

闻言,时南絮不由得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抬手循着方向将锦帕上的面粉点在了长乐脸上,“自然是给长乐做生辰礼了。”

生辰?十月十五?

长身鹤立于桂花树下的江慕寒听到这两个字,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起了几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