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倒是让我不能拒绝了。”苏洄之仿佛在思考,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分。片刻后,
他摘下眼镜,再次看向阎飞,将故事缓缓道来。
“我跟宿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上高中。你可能不知道,那会儿我的身体不大好,只有脑子还算灵活。学习对我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所以我经常请假。”
阎飞:“请假做什么?”
苏洄之笑笑,“你猜?”
阎飞耸耸肩,他可不猜。
苏洄之,慢悠悠道:“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有时是去看病,有时泡在图书馆研究《意识通则》,有时也会去缝隙。机缘巧合之下,我认识了宿秦,他也在翘课。那是在缝隙里,我柔弱的外表大概很能骗人,他以为我是不小心掉进去的,向我伸出了援手。”
两人不是同学,不在一个学校,但年纪相仿。苏洄之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上的是最好的公立学校,而宿秦所在的学校就差了许多。
苏洄之请假有自己的理由,宿秦也有自己的理由。
“你看过宿秦的资料,应该就知道,他的父亲曾经是气相局的一员。只是在与第一代鸩的斗争中,不小心中了招,成了傀儡,犯下大错。严格来说,中招的人也是受害者,人死如灯灭,气相局会封存他的资料,不对外公开,以免影响到亲属的生活。但相对的,有了父亲这个‘污点’,宿秦如果想要进气相局,也很难了。”
关于这个,阎飞倒是知道,“所以当时的宿秦去缝隙,是为了……报仇?”
苏洄之:“十几岁的宿秦虽然心里也有愤懑,也有不甘,但他还没有怨天尤人,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他想要除
掉鸩证明自己,想要报仇,因此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出入缝隙,锻炼自己,也找寻报仇的可能。他会向我这个陌生人伸出援手,会理所当然地帮助弱小,也还心怀希望,有一腔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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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苏洄之的神色变淡了,看不出喜怒。那声音也变得轻了一些,仿佛沉入水中后又漂浮起来。
“气相局最后一次考核前,我被人绑架了,他去救我,结果错过了考核。”
话音落下,苏洄之的目光直视着阎飞,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到什么。但意外的是,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阎飞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仿佛只是单纯地好奇,问:“为什么被绑架?”
苏洄之收回视线,手指摩挲着纸杯,终是轻笑着长舒了一口气,“宿秦的父亲当了鸩的傀儡,不论出于自愿或者被迫,都害死了一些人。他死了,但儿子还在,他们不允许这个儿子,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绑架我,是为了逼他出手,毁掉他。”
阎飞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又问:“宿秦并不知道绑架的真相?”
“那几年我们算得上是朋友,还曾约好了一块儿考进气相局。他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对朋友很好,如果你有危险,他一定救你。时至今日,在这点上,我仍然没有改变过想法。”苏洄之答非所问。
但阎飞听得出来,当时的苏洄之不告诉他真相,是不希望他被真相压垮。
宿秦一直希望摆脱的宿命,就是背着父亲这个污点,被气相局拒之门外的宿命。如果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拼命挣扎,最后还是逃不掉,那太痛苦了。
当年的事是宿秦的错吗?不是,绝对不是,所以苏洄之宁愿把这份压力放在自己身上。
“可也许我是错的,善意的谎言并不能导向一个好的结局。他很讲义气,救我时不顾一切、不计代价,但他的人生自此走上了另一条路。”
“一方面,是他救下的朋友获得了光明的未来,进了气相局,拥有了他想拥有的一切;另一方面,他逐渐认识了别的朋友,出入缝隙,干起了赚钱救人的买卖。”
“我们的关系逐渐疏远,当我意识到事情不对时,为时已晚。他确实讲义气,可太讲义气了,所谓的道义,在他心里逐渐超过了理法、善恶。”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许心里不平衡,但还没到恨我的地步。”
“直到他开始杀人。”
“我也不知道他杀第一个人时,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他们的买卖越做越大,不光救人,也收钱把人带进缝隙里去杀,或者在黑市倒卖一些从缝隙里带回来的东西,最终——他们被气相局盯上。”
“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希望我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放他走。”
“我拒绝了。”
“我放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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