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康熙毫不犹豫的就抬脚往西苑去,梁九功忙仔细伺候着跟上,心中却默默的给曹玥点了根蜡,皇上听墙角的老毛病又犯了,但愿曹姑娘这遭能好好儿的。
人工湖的对面,有道小巧的影子突然掉了头,消失在一处小路上。
西苑,安凝刚伺候了曹玥洗漱完,正要把房门关上在外间守夜,安平突然就从她眼前窜了出来,挤进了屋子后催促着安凝赶紧关门。
安凝心下疑惑,手上动作半点不含糊,把门关了后看着径自进了内室的安平连忙道:“你做什么去,姑娘已经歇下了。”
回答她的,是安平留给她的背影。
安凝愤愤的咬了咬唇,气呼呼的跟了进去。
曹玥今儿也算是学了一天的宫廷礼仪,身子早就乏了,只是她睡眠一向不好,这会儿并未睡下,正靠着床头翻着书看。
书上突然落下大片阴影,曹玥一抬头,就见告假回家的安平正站在她面前:“你怎的这会儿回来了?”
安平摇了摇头,着急忙慌的跪坐在脚踏上,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先别问,听奴婢说,奴婢在刚刚回来的路上,见到有人正往西苑这边来,只是天太黑了,奴婢看不清楚,只隐隐约约看了身形,像是一个男人,还有一个侍从。”
安平没把心中猜测说出来,但曹玥却是知道,能叫安平如临大敌的,恐怕也只能是住在东院的皇上了。
可这会儿都这么晚了,他来西苑做什么?
曹玥把书丢在一旁,沉思了片刻,抬手把刚进来的安凝也招了过来,在她们两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记住了吗?待会儿可千万别露了怯,若是他不出声,咱们就当没发现。”
两婢对视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西苑的主屋里灯火摇曳,院子里却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唯有院门处有两个守门的婆子。
康熙用身份成功震慑了两个守门的婆子后,堂而皇之的踏进了西苑的地界,而后熟练的找到了能听墙根儿的墙角,在墙角站定。
“姑娘今儿辛苦学了一整日的规矩,膝盖都青紫了。”
只听曹玥冷着声儿道:“皇恩浩荡,莫说只是略有青紫,就是要我的命,我又岂有不受着的道理?”
“姑娘,您别这样,您若是心里难受,哭出来就是了,何苦要折磨自己呢。”
安平听的一头雾水,扯了把安凝:“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我才不在姑娘身边两日,姑娘就成了这副模样?”
安凝带着哭腔,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
话到嘴边,又意识到即将说出口的人的身份而不敢胡乱说话,只得含含糊糊道:“总之,姑娘是因为他才闷闷不乐的。”
安平没听懂,还要再问时,曹玥突然落了泪,伤心不已:“我本以为与我共弹焦尾的只是一位寻常的公子,那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失态。从桃林离开后,我甚至还想着叫大哥去打听他是哪家的公子,然后然后”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皇上。”
曹玥倏地捧住安凝的肩膀:“安凝,他为什么要是皇上啊。”
语无伦次的话里充满了伤心与不能理解。
安平不解道:“难道是皇上不好吗?”
“当然不好。”曹玥倏然拔高了声调,吓了偷听的正入迷的两人一跳:“我只是想与一个平凡人普普通通的过一生,弹琴对弈,烹茶赏雪,不想,不想”
话没说完,曹玥扑在安凝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安平似是被曹玥哭成泪人的样子吓到了,手足无措的给曹玥擦了擦眼泪,绞尽脑汁的安慰:“姑娘快别哭了,小心伤了眼睛。奴婢今儿回来的时候,听花嬷嬷说,老夫人已经去求皇上为您赐婚了,您想不想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曹玥闻言,慢慢停下了哭泣,又恢复成了那个待人待事都足够冷淡的曹家姑娘的模样:“无所谓了。我心里这点子念想也该丢下了,所以是谁都好。”
墙根的阴影处,康熙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原来如此。
屋里丫鬟的安慰劝说还在继续,康熙却不欲再听下去,转身离开。
康熙离开后,其中一个守门的婆子眼看着康熙已经走远,连忙加大了动作关门。
关门声传进屋里,曹玥停下了抽泣,主仆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曹玥摸着红肿的眼睛,酸涩胀痛的感觉难受极了:“也不知道我哭的这一遭划不划算。”
能在他心底留下多少痕迹,又能叫他上心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