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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夫人非常虔诚,她似乎把改变家族命运都寄托在吃斋上,觉得自己足够诚心,就能改变家中命运。
青莲庵中最有名的是焦酸馅儿的包子,丽姝一个包子,配着茭白鲊,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的,最后才把醇香的豆浆喝完。
“祖母在做功课,我们先散了吧,我回去写字。”丽姝在三姐妹中年纪最长,如是道。
丽贞不免觉得很无聊,她以前都没陪老太太来过,因为觉得太辛苦,这次若非是娘见丽姝要来,也不会让她过来。
她气鼓鼓的回到房中,见丽姝用金粉在写经书,黑底金粉,丽姝一笔一划看起来写的很认真。自从从曾家女学回来后,丽贞就再也没有看书读书了,偶尔看看话本子,都觉得眼睛疼,太长了,懒得去看。
上午写了一个时辰左右,丽姝眼睛有点酸,她就留下两个丫头在房里守着,又带了四个丫头出去走动一二。
当然也是因为丽贞在房里什么事情不干,又喜欢阴阳怪气一通,丽姝也懒得和她多说话。
青莲庵后有不少盆菊花放在这里,花瓣形状各式各样,有平瓣还有卷瓣的,有个比丘尼介绍:“这是狮子头、蟹爪菊、小鹅……”
“这些都是你们种的吗?”
“不是,是有清客送的,师太就让我们摆在这里。”
“这样一盆盆的看,倒是极好。”
丽姝心想若是娘能过来就好了,她可是很会画画的,这些菊花她都能画的很好看。只可惜现下要打理家事,娘现下画画也少了。
不远处,萧昀并未走远,他想上前说几句话,但是丽姝身边一直带着人,他无法亲近。只好折返和成王妃说明来意,成王妃听了很讶异:“你不要多想,那位刘家三姑娘我曾经见过一面,我也是很喜欢的,她看起来也是个品貌极佳的姑娘。可人家定亲了,你就不要如此了。”
虽然被娘责备,但是萧昀却越发觉得自己着魔了,时常他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起那日在夕阳下听的《渔舟唱晚》。
所以他期盼着有人拆散郑灏和丽姝,这样他就名正言顺,绝对会三媒六聘的娶她。
当然,他知道他娘肯定反对,所以嘻嘻哈哈应付过去了。
他又带着父王的话道:“父王说等下雪之前亲自来接您,总不能一直让您住在这儿了,这里也实在是太简陋了,儿子送了上好的补品来,您也要记得保重身子。”
成亲王妃依旧温柔美丽,眉头轻笼带上无限忧愁:“孩子,你只觉得自己简陋,殊不知娘反而更爱这里呢。我从小就是在庵堂长大,那一年发好大洪水才下山去。”
她想起她那一年被一户开豆腐坊家境殷实的小买卖生意人收养,她和那家的男孩一起长大,二人青梅竹马,相濡以沫,甚至及笄之年成亲,婆母就是养母,她是那样的快活。
阿生哥早起起来带着伙计们打豆腐,她就和婆母一起卖豆腐,还时常用豆腐做些豆腐干卖,阿生哥平日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她带头花。
只可惜,阿生哥做生意得罪了人,被人活活的打死,若非王爷替阿生哥报仇,又让她公婆得以善终,她想守寡,做阿生哥的未亡人。可又要偿还王爷的恩情,她对王爷没有感情,却要失去名节来伺候他,若非为了昀儿,她早就出家了。
如果不是她,阿生哥不愿意她被调戏,被人活活打死,她一辈子赎罪都不够的了。
萧昀不知道内情,只知晓他母妃是贫家女儿,因为被父王看上才得以成正妃。就因为如此,母妃身份常常被人嘲笑诟病,他暗中自然想为母妃争气。
当然,他天潢贵胄,不知道多少人对他毕恭毕敬。
可这些人都是看他的身份,没有人不爱慕虚荣权势富贵,但没有人真的爱他这个人,除了娘亲。
也就是丽姝对他有救命之恩了,不图任何回报的好。
只可惜计划失败,他若是巧取豪夺,恐怕丽姝会恨他一辈子的。即便他这个人再心狠手辣,玩弄任何人,他也绝对不会这样对丽姝的。
这个时候,他想若是丽姝身份低一点,还是那个七品官或者四品官的女儿,他怎么样都会求娶她做世子妃的,给她一切荣华富贵。
“母妃,儿子就先下山了。”萧昀叹了一口气。
他期盼出去再见丽姝一眼,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再推门出去,见宋明诚守在门口,这宋明诚是仓场侍郎次子,为王府请的幕僚,当然也不是一般幕僚,成王许他一大笔钱和日后的好前程。
宋明诚是听到云王的两个儿子提及丽姝,才知晓这位成亲王世子对刘家三姑娘别有心思。以前世子虽然看重他娘,但也不至于常来,这一个月都来了四次了。
“世子,您若是喜欢刘姑娘,要不要——”
“不必,也不过蒲柳之姿罢了,本世子见过的美人还少么?走吧。”
宋明诚笑道:“我以前倒是见过她,说倾国倾城之姿也不为过……”
见宋明诚还要说什么,萧昀冷声道:“她是已经定亲的人了,你不要胡言乱语菲薄于她,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宋明诚一凛:“是,是。”
原本宋明诚也是京中有名的衙内,他若非看在成亲王面子上,怎么可能听命于萧昀,但成亲王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也不得不听。
这些事情丽姝不清楚,因为她其实只要出门都会带充足人手,也不会乱跑最多就是在庵里,所以对这些一概不知。
听说丽柔也是在庵里和这位成亲王妃结识,倒是常常过去,丽姝就一直抄写经文,要不就歇息,看经文释义。
甚至还能和刘太夫人讲经文,当然不能讲那种晦涩的,主要是拆开讲一些导人向善的故事,这种故事莫说是刘太夫人,就是她身边的丫鬟都很喜欢听。
丽贞也暗自把这些故事记在心里,将来也可以给别人讲,有一次去诗会,她写不出来的时候就突然想起丽姝所作诗词,誊写一篇上去,居然那次还受到许多人的夸奖呢。
这当然是她心中的一个小秘密,谁也没说,连身边的丫头们都不知道。
“这就是明心见性,不矜不伐之意,就是大彻大悟,才了解人之真谛。”丽姝笑道。
当年六祖惠能向五祖求法后就离开了。五祖弟子中有个法号慧明,是将军出身,觉得六祖尚是白衣,怎么有资格将祖师衣钵拿走呢?他很不服气,就去追赶。追上后,六祖将衣钵放在石头上。
但衣钵是祖师传下的,不是谁想拿就能拿得动的。慧明拿不走衣钵,顿感自己鲁莽,就请惠能大师出来:“我是为求法而来,不是为衣钵而来。”
六祖说:“既是为求法而来,那我就给你说法!不思善,不思恶,哪一个是上座的本来面目?”慧明闻言即刻开悟。
刘太夫人点头:“就是如此。是了,我听说昙花乃佛祖前面的花?”
“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弹指即谢,刹那芳华。”
“可惜我年纪大了,等不到昙花开了,这青莲庵据说有一盆昙花,马上要开花了。你们若有空,都去看看。”刘太夫人笑道。
丽姝很是欢欣:“既然今日凑巧,那我就去看看,好歹也是缘分。都是借祖母的光,若真的能看到昙花开,那咱们家来年肯定都平平安安的。”
刘太夫人对家里这几个孙女,嫌丽嘉太过世故,丽婉太过圆滑,丽贞又太鲁莽,唯独丽姝聪明灵慧,有辩才,记忆力很好,又敢作敢当,她非常欣赏丽姝。同时,又疼惜丽柔庶女出身,聪颖忍耐,却并不自怨自艾。
因此,有丽姝的地方,她又觉得很可靠。
丽姝又向魏妈妈问起刘太夫人习不习惯这里云云,魏妈妈就道:“老太太是来这里来惯了的,这里寻常人不来,大多数都是官眷。斋菜那些都是青莲庵的拿手好菜,您就放心吧。”
“我自然知晓你们都是积年老仆,也不过是白问一句。”丽姝笑道。
其实人年纪大了,行动不便,老眼昏花,身边的人很容易糊弄,丽姝问几句也是为了刘太夫人好。
从刘太夫人这里离开,魏妈妈也忍不住感叹:“三姑娘真是个精明人。”
“精明却不计较,她活的很通达。”刘太夫人年纪大了,她身边两个儿媳妇,徐氏也颇能干,但是私心很重,总是自作聪明。另一个儿媳妇小傅氏,她倒是很不错,只是性格又太倔强,若她当年当仁不让,哪里有傅氏蹦跶那么多年。
总之,刘太夫人最欣赏的就是丽姝。
丽姝带着把昙花搬了过来,刘太夫人让丽柔也过来沾点福气,姐妹三人就都在房里守着这盆花。
即便三人关系不是很好,现下在一起也还能说一些闲话,只是丽贞一贯讽刺居多。
就像丽柔和丽贞说起曾盈丹的事情,“她明年等曾家三娘子出嫁了,就差不多要嫁去扬州了。那家人倒是很好,珊瑚明珠堆的家里都放不下了。”
丽贞冷哼一声:“眼皮子浅,她家虽然有钱,还不是要靠着曾家长房和三房。若是我,我就不羡慕,咱们平日出去交际都没她的份儿。”
其实丽贞的话虽然伤人,但也是事实,世人都爱钱,却又不喜商人身份,这也是奇了。
她们嫁人之后,各自的圈子也未必都重合。
“话也不能这么说,盈丹她从小就挂算盘在身上,喜欢做生意出外自由自在,我还羡慕她呢!”丽柔弱弱的为自己朋友分辨。
丽贞毫不客气道:“四丫头,你是这么说,真让你嫁到商户之家,你未必愿意。说起这事儿,绍安郡主居然许配给曾家四哥哥了,我还一直以为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