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太多了，您也知道香蕉那玩意保质期短，卖不出去只能烂在地里面，有些公社还出现了把香蕉喂猪的情况。”</p>
陈大宝见李爱国对香蕉感兴趣，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细解释了一遍。</p>
<div class="contentadv"> 李爱国抬头看看刘德利：“刘哥，你觉得呢?”</p>
“这帮子社员我都认识，都是老实人，从来不拿要烂掉的香蕉忽悠人。”刘德利对陈大宝几人的评价很高。</p>
“那咱们第一批香蕉，就从大石公社采购吧。”</p>
听着两人的对话，陈大宝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在意，但是很快就激动了起来。</p>
“你们要采购香蕉？”陈大宝一副不可置信。</p>
刘德利指着李爱国介绍道：“这位是来自京城的李同志，这次受单位所托，需要采购一批香蕉，要是你们公社的香蕉合格的话，要不了几天就能运走。”</p>
“太合格了！”</p>
陈大宝激动的站起身，拉着李爱国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工人李大哥，我现在带您回公社。”</p>
那几个正在吃饭的社员听到动静也凑了过来。</p>
“他们真是来采购香蕉的？太好了，这次咱们可要为公社立下大功了。”</p>
陈二宝本来还为拿香蕉抵饭钱感到郁闷，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阵唏嘘。</p>
他是初小毕业，文化比陈大宝高，并且干活积极，每年都是公社里的头排。</p>
村子里却选了陈大宝当做生产队长。</p>
他原来还有些不服气，现在算是明白了，他跟陈大宝之间的差距，就在于眼界。</p>
在确定李爱国几人确实有购买香蕉意向之后，陈大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让陈二宝带人留守市场，要亲自带着李爱国几人前往大石公社。</p>
“先等等，我还要等个人，他估计明天就到。”李爱国抬起手腕，看看时间。</p>
运送煤炭的货运火车，如果不为客运列车让路的话，速度并不比后世的绿皮车慢多少。</p>
预估了时间，李爱国带着吃了早饭，跟陈大宝约定了时间，然后在刘德利的带领下，来到了石桥管委会。</p>
走到管委会门口，李爱国从供销社又买了三条椰树香烟。</p>
他将分别揣给陈大队和刘德利一条。</p>
“以后办事儿的时候，总不能让你们自掏腰包。”</p>
闻言，两人这才算是收下。</p>
刘德利对管委会熟门熟路，带着几人进到了大院里面。</p>
李爱国看到管委会下面的宣传栏里，张贴了不少单位的名单，感到有些奇怪。</p>
“老刘，为什么苏州暖水厂石桥分厂是怎么回事？”</p>
“是这样。这厂子其实就是苏州暖水厂的售后，负责整个羊城区域的暖水瓶售后，具体的做法就是把不合格的暖水瓶攒起来，等量大了运回厂里面。”</p>
刘德利见李爱国对此事感兴趣，继续解释：“他们在管委会注册成分厂，也是为了便于操作，毕竟这边使用了很多临时工，发工资的时候，按照正规渠道走，财务科不方便报账。</p>
还有那些暖水瓶如果不良品太多，也会影响到暖水瓶厂的考核。”</p>
“你懂得”</p>
接到刘德利意味深长的眼神，李爱国当时就明白了。</p>
围着布告栏走了一圈，李爱国发现了四五个分厂的名字，看来这种做法在当地很普遍。</p>
要是南铜锣巷废品店能够在这里注册一个收购点的话，将来就更容易打掩护了。</p>
李爱国摸摸下巴思索一阵子，然后把刘德利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几句。</p>
两人商量完之后，直奔管委会主任办公室。</p>
管委会桂主任见到刘德利显得有些意外。</p>
满脸笑容地一边把李爱国几人往里面让，一边打趣刘德利：“老刘，自从你到了管委会，我可是请了你七八次。你都没来，今儿咋有空了。”</p>
刘德利笑着说道：“桂主任，我老刘一步求升官，二不求发财，要是跟您靠得太近的话，恐怕有些人会有想法。”</p>
李爱国再次对刘德利刮目相看。</p>
他能够在市场具备超然的地位，也不全凭着莽撞。</p>
“你啊，你啊，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桂主任对刘德利也没办法。</p>
手下总算是出个能干事儿的人，却一心只想当临时工，总喜欢每天在市场上转悠，这叫什么事儿啊。</p>
桂主任见李爱国几人面生，使个眼色，问道：“这几位是？”</p>
“打京城来的朋友，他们想租几个仓库，我怕他们办不明白，就跟着一块过来了。”</p>
刘德利说着话，从兜里摸出一条烟，放在了桌子上面。</p>
桂主任身为管委会主任，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被这条烟给惊住了。</p>
他当了刘德利这么多年老上级，还从来没有抽过刘德利一根烟。</p>
“老刘，咱们之间可不轮这个，你赶紧收起来，不就是租仓库吗，咱空仓库多的是。只不过，租仓库需要资质.”</p>
桂主任并没有抬眼看向刘德利，而是紧盯着李爱国。</p>
李爱国明白他的意思，站起身说道：“我们来自京城南铜锣巷集体废品店，是小集体企业，相关手续一应俱全，明天就能送来。这次租仓库，是为了收购一些杂物。”</p>
桂主任的脸色才算是缓和起来，对方是集体企业，具备办事的资质。</p>
李爱国接着说道：“桂主任，一条烟罢了，又不是贿赂你，只是老刘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p>
桂主任拉开抽屉，顺势将烟装进抽屉里面。</p>
“既然是京城同志这么说，我再不收就不好了，行，我收下了！”</p>
李爱国说：“我们集体废品店，对于仓库也有一定的要求，要求水电齐全，出路方便，门前能够停靠大卡车。”</p>
桂主任此时变得上心起来，站起身从档案柜中取出一份材料，翻阅了一阵子。</p>
“你别说，还真有，就是海产仓库的那几个仓库，老刘也知道那地方。”</p>
刘德利点头，想起李爱国的叮嘱，接话道：“主任，我这几个兄弟，是京城人，咱咱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搞收购也不容易。所以我想着，注册一个临时收购点，看能不能挂靠在咱们管委会。”</p>
桂主任摸摸下巴，看了看抽屉里的那条烟，沉思片刻，道：“你们是集体企业，派遣收购点进驻咱们市场的话，倒是可以操作，毕竟咱们管委会现在算是管理工商一肩挑了。”</p>
石桥市场管委会本身不是个正规的单位，管理也不正规，具备各种职责权限。</p>
居委会.派出所工商局电力局水利局这种管委会是特殊时期的产物，权限非常大。</p>
而一条价值十几块钱的香烟，恰恰合适。</p>
如果李爱国现在拍出几十块钱，放在桂主任的桌子上，这个时候已经被撵出办公室了。</p>
刘德利道：“我这兄弟时间比较急，明天能不能办手续。”</p>
桂主任哈哈一笑说：“这个没问题，明天把相关资料带来，我给你们办登记证，至于工商那边，你们就不用去了，我们管委会直接跟工商对接。”</p>
“那多谢您嘞，以后到京城玩，尽管通知我，我一定热情招待。”李爱国站起身跟桂主任握了握手。</p>
有了石桥市场背书，香蕉生意也算是能够走向正规化了。</p>
周克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p>
当初他还为李爱国要给刘德利开三十块钱的工资而感到不满。</p>
现在算是服气了。</p>
他很清楚，即使市场不规范，有操作的空间，仅凭那条烟绝对没有办法说服管委会主任。</p>
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刘德利。</p>
李爱国简直难道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p>
周克倒是高看了李爱国。</p>
李爱国当初之所以要“雇佣”刘德利，只不过是考虑到要解决一些小麻烦，并没有走管委会路子的想法。</p>
后来得知管委会不正规，市场内存在很多挂靠单位和铺子，才动了心思。</p>
现在香蕉交易有三层外衣。</p>
第一是石桥收购点，上层是石桥市场管委会，再上层是南铜锣巷集体废品店.一个不正规的收购站，藏在一个不正规的市场里面。</p>
就算是有心的人来调查，也只能查到一笔糊涂账。</p>
不过就算管委会不同意挂靠，李爱国还有羊城铁路局的路子可以走。</p>
像他认识的那个火车司机，还有铁道派出所的所长，早就建立了联系。</p>
只不过操作更麻烦一些罢了。</p>
李爱国从来不会把成败系在某一个人身上。</p>
桂主任显得极为热心，即使还没有拿到手续的情况下，便拿起内线电话把负责房产的刘干事叫了过来，交待了他一番。</p>
刘干事拿了钥匙，带着李爱国几人来到了石桥市场的东北角。</p>
乌黑大铁门打开，五间空房屋，足足有三百多平房，室内通了水管，电灯。</p>
李爱国对仓库很满意，当时就付了定金，以南铜锣巷集体废品店石桥临时收购点的名义，租下了仓库。</p>
将手续装进帆布兜里，李爱国心中直感慨，街道办王姨估计也没有想到，街道办下属的企业，竟然跨了省。</p>
晚上，李爱国让刘德利喊上桂主任，选了一家名叫荣华楼的馆子搓了一顿。</p>
荣华楼是传统的粤菜菜馆，在羊城的名气很大，需要提前预定。</p>
桂主任看到李爱国只是拨打了一通电话，就定好个包厢，当时眼睛就直了。</p>
他碰碰刘德利的肩膀，小声问道：“老刘，你这位小兄弟是啥身份？”</p>
刘德利嘿嘿笑：“主任，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啊，肯定不是一般人。”</p>
这话在桂主任心中也敲下了一枚钉子。</p>
“桂主任，我代表南铜锣巷集体废品店敬你一杯。”李爱国倒杯酒。</p>
看着敬酒的李爱国，桂主任连忙端起酒杯。</p>
怎么看，这货也不像个收废品的破落户啊。</p>
众人喝得七荤八素，才散了场。</p>
回到爱群大厦，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李爱国只睡了两个小时，便爬了起来。</p>
他还得去接王大奎。</p>
温暖夜风吹拂，抬头看看璀璨的群星，李爱国有些理解那些创业的人有多么辛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