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玥憋着听了许久,此时倒是欣喜得很,拉住了宇文庸的衣袖,由衷地喊了声:“庸哥哥,此计可行。”
苏以念趁热打铁,转过身朝着宇文庸颔首做了个揖,做足了礼数,说道:“二殿下想杀我是易如反掌的事,但现在杀了我,圣人或有充裕的时间去安排第二个和亲之人。”又有意地瞧了瞧赵玥顾盼生辉的模样,“公主可以不信以念的话此时冒了风险杀我,但既有双全之法,何不等等再杀。”
赵玥眼巴巴地看着宇文庸。
宇文庸瞥了苏以念一眼,握住了赵玥的手,声线清冷。
“那便等等。”
苏以念伸手摸了摸冰瓷盅:“可惜了这冰糖燕窝,冷了口味确是不佳了些,但也是太后的一番心意,明儿我再送来些新的,今儿我也没见过二殿下。”
苏以念作揖关上了房门,此时若不是四下里无人,或可见一道影子飞也似的奔了出去,没有半点犹豫。
宇文庸看着苏以念离去若有所思,将赵玥环入怀中,笑道:“玥儿,今日晚了,你好些休息,明日我再来。”
“恩。”赵玥害羞的回道。
确定自己已经离开有些距离了,苏以念才得空抚了抚胸口,脑子里想起宇文庸在藩召盛宴朝见圣人的神色,太后让她给明月轩送吃食的缘由如此反常,现下可见一斑,心底一寒。
她摸摸脸,想着近日里还是多拿些艾草洗洗脸,去去霉头吧。
她正一边想着怎么去霉头,身后响起清冷的男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以念全身一机灵,捂着小心脏回头,确定今天这个霉头当真是还没有到头。
转过头去,陪着笑对上了稳步走来的宇文庸。
面前这个男人乌黑的发髻,一身紫色的服饰,绣着一头白虎,因天气寒冷的缘由,他着了身暗黑色的貂袍,皓齿明眸,不得不说,俊俏确是俊俏的。
宇文庸深色的眼眸看着她,仿佛要猜透她在想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宇文庸又问了一遍。
“我就是个厨娘。”
“哦大秦的厨娘都有这般的见识与智慧么,倒是稀奇。”
苏以念往他身后望了望,确定了赵玥没有跟着,笑颜如花回道:“二殿下不用担心,我不帮你和越公主,那我日后也会是您的夫人,无论站在什么结果面前,我都没必要害您的。”
“你方才明明一脸的不想嫁给我,还说了奸细一词。”
苏以念佯装正经的站直了身子,带着些肃穆,那装出来的肃穆还真有几分真实,还呼了宇文庸的名讳,微微叹道:“骏亲王,这皇宫后院就像闭门谢客的华丽花园,无论在哪国,美则美矣,却失了生机,总在争奇斗艳,于我来讲没意思得很,但民间还有一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若是一定要面对,我也只得认了。”
这话一出口,天上就飘下了小雨。
苏以念有些打颤,打了个喷嚏,瞬间气势全无。
宇文庸轻轻一笑,解下身上的貂袍,给她披上。
袍子十分轻软,却有着异常的暖和,微微的细雨落在上面又掉在地上,竟然一点都没与之粘连。
苏以念有些许尴尬,疑惑现如今的人怎么对于送袍子都如此情有独钟。
“你有些有趣,那我且看看你是认命还是有什么后路。”
宇文庸说完缓缓转身。
苏以念小声嘟囔:“有趣你还不是想弄死我。”
宇文庸一个停顿。
她打了激灵,谄媚地笑道:“殿下慢些走,天晚路滑。”
宇文庸眼底盛了些笑意,也不回头,缓步离去了。
过了几小刻,苏以念用余光又觑了一眼,确定了宇文庸这次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在附近了,苦着脸摸了摸因站得过度端正而微酸的小腿,想到还要去璇玑殿,苦着脸,歪歪斜斜的倚着墙角往璇玑殿挪过去。
小半刻,她终于磕磕碰碰的望见了殿堂的一角。
平日里送吃食她都是偶尔路过璇玑殿,也未曾仔细着多看上几眼,今儿细看来,当真是气派得很,飞檐四出,气势宏伟,底层屋檐使用琉璃砖瓦砌成的,殿前两只石狮子,神色栩栩,没有奢侈的金砖玉瓦,却透着肃穆的庄丽。要说有些奇怪的地方就是,今日的璇玑殿,侍从极简,四下望望,也不过三四的模样,松散得很。
但眼下苏以念没有过多的时间细想了,还有一件有些棘手的事情尚需马上解决,刻不容缓。
那就是身上的袍子。
她总不能这么去见太后啊,这也太冠冕堂皇了!
她瞅了瞅四下,寻了个两殿间的隙缝,隐秘又昏暗,若无其事的把身上的袍子解了下来往缝隙间的歪脖子树上一抛,没丢正,露出了一截黑亮的苏绣料子,有些许反光。
她又紧着墙根往里挪了挪,勉强提起那一小截,使了一股子蛮劲儿,重重的往上一抛。
谁晓得这下力度没控制好,那袍子生生折断了树枝,还蹭了几片砖瓦,弄出了极大的声响。
侍卫们刷的一下都出现在了苏以念附近,数十杆枪矛直直的抵了过来。
苏以念愣了片刻,开始后悔自己觉得守卫松懈的错觉。
她随手捡了颗石子儿,气急败坏的朝旁屋扔去,还骂道:“你这偷东西的黄鼠儿,竟然闹到了璇玑殿,扰太后清幽,好大的胆子,别让我再见着。”又转过身来,惊慌捂住嘴,又慌乱地低低作了个揖,内疚道:“方才有一只肥硕的黄鼠狸子,转着绿油油的眸子朝我龇牙,我寻思莫溜入了璇玑殿,扰了太后清安,这一不小心惹恼了它,还蹭了瓦,是以念冒失了。”
侍卫长听着“以念”二字,才抵退四下,低首又不失威严的说道:“郡主殿下,太后已经等了许久了。”
苏以念欠了欠身,往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