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上挂着的圆灯照得偏殿昏暗得很,只燃了几只烛火,而此时烛光摇曳得半明半暗照着不远处的锦被繁床。
昨儿赵祁还蹦蹦跳跳地说要寻她玩耍,须臾一日,此时,赵祁正紧紧闭着眼睛,额间豆大的汗水不停地落下来,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原本莲藕似的手臂露在锦被外,上面是触目惊心的痘痘,每一颗里面都化了脓,小手微微碰到柔软的被褥,即使在昏迷中都不是很安稳,疼得直皱眉。
而旁边远远处,是泫然而泣的苏韵,身旁是两个血色全无的女侍,惊惧地看着床上的赵祁。
她皱着眉头望向了苏韵,眼里带着丝丝的寒意,沉声道:“你,你竟然当真敢那么做。”
苏韵无辜的拭了拭眼泪,一双端庄好看的眉目看向苏以念,轻声道:“公主说些什么。”
苏以念咬着牙,冷冷地看着她。
苏韵握住了袖口,神情里带了满满的内疚,眼泪一滚:“祁儿这天花出得稀奇,怎么办,怎么办。”
苏以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截断了她的言语:“此时太医尚未前来,还未确定太子殿下是何病因,你又凭借什么就一口笃定了是天花,还不敢上前。”
苏韵身旁的女侍又遥遥望了一眼赵祁,眸子里竟然有些恐惧:“这,这就是天花,我昔日里见过先惠皇后,与,与殿下的模样是一样的,当时太医说过,这病情可能打娘胎便有,发与不发便是得看气运,但,但旁人若是沾上衣物脓液,也是会被传染的。”
苏以念胸口的邪火烧得旺,心底微疼,眼底泛着寒意:“这谎撒得确是合理的很。”
苏韵拂了拂泪水,低声抽泣道:“本宫当年也是见过先惠皇后的样子的,怎会不知。”
苏以念的指节捏得发白,未发一言,跌跌撞撞地到了床前。
她身旁的女侍一脸恐惧,为着自己的性命,堪堪收回了要阻拦的手。
苏以念看着赵祁惨白精致的小脸,深深的默了。
平素里她为了好生活着,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总是不自觉地将话说得委婉收敛,都忘了自己真实的模样是为了在乎的人可以孤注一掷的。
此时她心底的悔意早已经漫过了恐惧,若不是她一直抱着侥幸的心,觉得苏韵如此久都未动手,多少是念着这些年的舐犊情深的,但不想这般念想竟然害了赵祁现在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子仿佛随时会凋碎。
但凡她再勇气一些,就勇气一些
是苏韵,是她
此时,在苏以念微微抖着的袖底闪着丝丝的寒光。
一只微凉的手附了上来。
她抬头,眼底含着一丝泪光和血色,对上了南旻安的脸。
南旻安眉目思量间摇摇头。
他斜目看向苏韵,好看的眼中闪过一星寒光:“娘娘倒很是十分哀恸呢,但如此大事,怎么圣人到如今都没有过来。”
苏韵抽泣道:“已经派了人去请圣人了。”同时间,苏韵上前握住了南旻安的手,声音虽然微弱得几乎不闻,但又字字清晰,她弱弱地道:“国师神通广大,一定能救祁儿,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