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让呵斥出声,一群兰州属官如梦初醒,手脚并用的上前搀扶起了曹宁。
一言不发的将曹宁扶到一个差役模样的少年背上,便迅速朝着官道旁停驻的马车走去。
一群人,对上李让,愣是连屁都没敢放一个,更别说什么留下什么狠话。
目送着一干兰州官吏的马车,像是被狗追了一般狂奔着远去,只留下一地的灰尘,李让忽然有些萧索。
萧索过后,剩下的就是悲愤。
一个女子,为国为民远嫁到异国他乡。
有一些人,不心疼也就算了,反而还在想着怎么榨干这个女子身上最后的一滴油水。
李让有悲愤的理由。
但更让他难过的是,他身为一个穿越者,竟然没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这算什么穿越者
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念后世的某两种极度高产的粮食作物。
如果他穿越的时候将土豆,玉米,红薯之类的粮食带着一起穿越,还会有今天的事情吗
可惜很多事情没有如果。
李让回过神来,想到方才的妄念,不由得苦笑数声。
低头打量了一下身上残留的血迹,收拾好心情,他也没在这里多留,跃马扬鞭回归了队伍之中。
不论如何,送亲的队伍还是要继续上路的。
回到队伍之中,还是那个能远眺兰州城的地方。
李道宗依旧骑在马上未曾动弹,但前来报信的随从却是跪在他身后,身体不断的颤抖。
听见身后的马蹄声,李道宗回过头来,看见李让的手上袖子上全是血迹,不由得眉头微蹙。
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起了随从禀报之事。
“听说你打了曹宁”
这样的事情瞒不住人,所以李让果断的点头回道:“打了。”
李道宗问道:“为什么”
李让回答道:“他想让几支商队跟公主殿下的队伍一起上路,打通兰州城和伏俟城之间的商道。”
李道宗微微颔首,继续问道:“打成了什么样子”
“打掉了他一嘴牙。”
李道宗哦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的摇头道:“打轻了。”
李让抿了抿嘴,沉默了一瞬,淡淡的回道:“曹宁的靠山是潞国公。”
李道宗摆了摆手,平静的说道:“候君集,一个猥琐的小人罢了。”
这话李道宗可以说,但李让没法接。
所以,李让选择沉默是金。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李道宗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李让也不确定他是在骂谁,但大概率不会是曹宁。
“行了,传令下去,继续前进吧。”
李道宗意兴阑珊的罢罢手,率先拨转马头上了官道,李让急忙打马跟上。
队伍继续启程,接下来的路程之中,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地方官再跳出来拦路。
兰州至河州,直线距离仅有短短的四百里,若是快马,只需两天时间便能跑一个来回。
就是这么近的距离,两地的面貌却是完全迥异不同。
兰州在黄河边上,又是河西走廊的起点,商业,渔业发达,就算放眼整个大唐,也是一等一的富庶之地。
但河州就完全不同了,河州靠近积石山,东面是吐谷浑,南邻吐蕃,是真正的四战之地。
所以即便河州据守西海盐池的东岸,有着盐之暴利,依旧是真正的穷困不堪。
自古边疆多战事。
河州也是一样。
南面的吐蕃且先不提,就说盐池对岸的吐谷浑,在武德年间,便数次出兵侵扰河州之地,最近的一次,可以追溯到贞观二年,所以河州常年都有八千大军驻守在侧。
河州真正平静下来,还是贞观四年,突厥国灭的消息传遍天下,吐谷浑被吓破了胆子,生怕引来大唐毁灭性的报复,这才停止了对河州千里之地的袭扰。
距离现在,也就是短短一年时间而已。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第四天,送亲的车队正式进入河州境内。
道路两侧荒废的农田,农田边上不见炊烟的村庄,时不时就从草丛之中滚出的骷髅与白骨,种种景象映入眼帘。
让队伍里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由得沉重起来。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放在史书之上,这就是短短的十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