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放下手,嗔怒道:“你知道什么?朝中之事哪有那么多公平!有得必定有失……老夫不在乎。”
“可是某在乎!”
曹安有些动容,认真道:“自某回到汴梁,人人避之不及。曹家以往的那些亲朋,到现在都不敢露面,更别说出手襄助了……只有您,您对晚辈的好,曹安此生不敢忘!”
人老的就容易动情。
老范眨了眨眼睛,忽觉得眼里有些干涩。
他语气柔和许多,叹声道:“你这番话,却让某想起了当初入仕时……当年春闱,是曹公亲手将某的答卷,放在了先皇面前。如此才有了某今日之绩。”
回想起往事,范仲淹只觉得阵阵唏嘘。
谁能想到,当年权倾一时的曹利用,会有今日之下场。
而他子孙,也正在经历着和自己当初一样的境遇。
不,他更难!
曹家满门被灭,他不仅要报仇,还要迎接那些明枪暗箭的攻击。
曹安认真的看着范仲淹,躬身一拜:“范公厚恩,晚辈没齿难忘!”
“莫说这些了。”
范仲淹难掩心头的激荡,满心慰藉的扶起了曹安:“知你是为了老夫鸣不平,不过此等手段以后莫要再用了。”
“是。”
曹安松了口气,乖巧的点头。
范仲淹哪里不知道,他这副模样是装出来。
不过他却还是难掩欣慰,道:“都说朝堂无父子,连亲生的骨肉,都可能成为政敌……你能有此心,老夫心中甚慰。”
……
政事堂的小值房里。
吕夷简悠哉的品着茶水,招呼门子进来。
“去,看看范仲淹上哪儿了?”
“是!”
门子出去一趟,很快又回来道:“回吕相,范大人半个时辰前去了挽月楼,至今还没有出来。”
“呵呵。”
吕夷简示意门子退下,笑道:“小娃娃,老夫也不是好惹的!你既然混不吝,那老夫便用混不吝的手段来治你!”
身为宰辅,老吕本该是大度些的。
可他历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尖刻跋扈的性格,才让他在朝中树敌不少,却又能稳居宰辅之位。
没有人是完美的。
尤其是在朝堂上……
皇帝不会喜欢一个完美无缺的臣子,这样只会让他觉得无法掌控,从而生出忌惮的心思。
就好比当年的丁谓。
他在位十多年间,广织党羽权倾朝野,大批的官员权贵与其勾结在一起,连太后和皇帝都要看其脸色行事。
所以,他下场很惨。
若不是后来宰辅们多番求情,老丁恐怕就会成为大宋历史上第一个被砍头的宰辅!
这时,门子又进来禀报道:“回吕相,范仲淹回去了。”
“曹安呢?”
门子恍惚了一下,不明所以道:“曹安还在挽月楼,他的任命是下月初,这个时候还无法入职。”
“老夫是问他可有异样?”
“没有……”
门子摇摇头道:“小人派人盯着呢,曹安亲自将范仲淹送出门后,便笑着回去了,看样子很是轻松。”
“没挨打?”
老吕下意识起身,脱口而出……
“……没,没吧。”
门子一脸无语的摇摇头。
合着您这么着急让某盯着范仲淹,就是想看看曹安挨没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