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昭南戴着面罩，闭着眼，抱着枪，食指虚搭在扳机上，老僧入定一般。</p>

车窗外的一切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p>

避风塘的混乱还在继续，不少食客们纷纷走避离开。</p>

小贩慌忙收档的叫骂声，受伤之人的哀嚎声，混混的叫嚣声，混杂在一起。</p>

像是沸腾的油锅，随时可能炸裂，一片混乱。</p>

但避风塘的混乱并没有影响到所有人的兴致。</p>

一些摊主和食客，只是稍微挪了挪位置，避开些打斗的中心区域，便又继续做生意，或者吃喝起来。</p>

仿佛对这场面司空见惯，有些人甚至还有心思点上一根烟，慢悠悠地吸着，看热闹。</p>

毕竟这片地盘被14K、洪门社、三合会三方势力瓜分。</p>

这种火拼时不时就会上演一次，也算见怪不怪了。</p>

那些打手下手都“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及无辜。</p>

而且避风塘的摊档早就向这里的黑帮社团缴纳过保护费。</p>

没走的这部分人等着“老大”们来平息这场闹剧。</p>

他们这些在底层讨生活的人，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至于那部分留下的食客，当然是因为买了东西不舍得走啦。</p>

14K的人凶狠地搜查着每一条船，掀翻了渔网，踢翻了水桶，嘴里骂骂咧咧，但也确实没有伤害一般人。</p>

躲藏在其中一条船舱里的查申楼，听着外面的动静，立刻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枪。</p>

“怎么样？外面什么事儿？”他压低声音，问身边一个左臂纹了龙纹的壮汉。眼睛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不安。</p>

那汉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状况。</p>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钻进了船舱，正是负责在岸上摆摊放风的马仔。</p>

他怀里还抱着放风摆摊用的一堆家伙什，手里甚至攥着一把零钱，估计是刚才收摊的尾款。</p>

瘦小的男人满脸不耐烦——</p>

“14K和洪兴社的人干起来了，听说是洪兴社的人砍死了一个他们的堂主，现在14K的人到处搜人！”</p>

查申楼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船舱里来回踱步。</p>

“他妈的，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闹事？这么巧？！”查申楼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一句。</p>

他本来就多疑，此刻马上转头看向身边的纹身汉子——</p>

“阿杰，你马上出去看看14K到底在搞什么鬼！还有，去问问刚才来的那个老太婆，真的只是普通闹事吗？！”</p>

被叫做阿杰的汉子不耐烦地站起身，嘴里嘟囔着——</p>

“这避风塘隔两天就有一波的烂事，你慌什么，淑姨哪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要是害怕，就躲到船底下去好了，省得在这儿自己吓唬自己。”</p>

查申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也没再说什么。</p>

阿杰所说的“船底”，指的是这条渔船上一个特殊的构造——舱下舱。</p>

这间密室位于船底最深处，空间狭小，只能容纳两三个人，而且隐蔽性极好。</p>

如果不是熟悉这条船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它的存在。</p>

查申楼虽然被几个名为保护，实则监视自己的男人嘲弄的眼光瞧着，很是憋屈。</p>

但他还是很谨慎地让船长给他打开舱底舱的密室，躲了进去。</p>

“这老家伙，倒是狡猾。”看着查申楼灰溜溜的背影，其中一个男人不屑地吐了口唾沫。</p>

查申楼躲进密室后不久，14K的人果然找上了这艘船。</p>

“这条船是谁的？有没有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为首的男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凶狠地扫视着船上的几人。</p>

“山鸡哥，您怎么亲自来了？”阿杰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14K分管避风塘的小头目山鸡。</p>

他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给对方递烟。</p>

山鸡接过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有没有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p>

“没有，没有。”阿杰赔着笑脸，连连摆手。</p>

他指了指船舱里一堆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和一些没用完的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