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接了空的玉盏,转手递给冯有喜,这才接第二盏,他本只想喝几口敷衍了事,但甄青殷喝光了,他便也喝光了。
冯有喜暗自抹把冷汗,幸亏太子殿下没抢人家小娘子喝剩一半的,不然甄青殷准吓得掉头就跑。
喝完热乎乎的杏仁露,身上暖融融的,甄青殷觉得刺痛的喉咙舒服许多。
太子先下马车,杜若站在下马石旁边候着。
太子看了看杜若,给冯有喜使个眼色。
冯有喜头疼。
殿下,您身上有几个窟窿,您心里没数?
但顾念着太子殿下遭了大罪,冯有喜不得不顺着点他的心意,便装作急急忙忙的样子说:“杜若,快跟我清点下甄姑娘的箱子,有个箱子我找不着,是不是忘了带来?”
说完,不管杜若答不答应,一把拽走她。
太子站到杜若的位置,伸手接甄青殷:“手给孤。”
甄青殷一怔,一眼看穿卫极和冯有喜的把戏,哭笑不得。
真幼稚。
不过,卫极已被划入她亲近的人的范围,她懒得计较、拉扯。
甄青殷一向是这样散漫的性子。
太子心满意足握住了她的手,软软的,柔弱无骨,肌肤滑腻。
唯一不满意的是,她掌心缠着纱布。
太子眉心蹙了蹙。
晚几天再去捞王临渊吧。
这家伙死脑筋,多吃几天苦头,给他脑子开开窍。
甄青殷见他脸色沉重地思考着什么,便没甩开他的手,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捏来捏去。
周围的宫人们忙着搬行李,低头匆匆而过,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他俩一个伤一个病,所有琐事都有冯有喜打理,甄青殷和太子只管安分待着,冯有喜便谢天谢地。
甄青殷先扶着太子躺下,唤来谢院正给他重新上药包扎。
太子换药时,她坚持留下来看看。
看看她把他捅成了什么样子。
可当谢院正即将解开最后一层纱布时,她突然脑子一懵,腿不受控制地跑了出去。
“青殷!”太子想起身,被谢院正按回去。
“殿下,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害怕。”隔着屏风,甄青殷牙齿轻轻磕碰,定了定神,才能保持声音平稳,“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
直到他痊愈。
太子松口气:“就说让你别看了,当时你一人照顾我,为我拔刀,吓哭了吧?”
谢院正手上的动作放慢,竖起耳朵。
过了会儿,屏风外传来甄青殷低不可闻的声音:“嗯,很多血,很多血。”
她好像还看到了他的肠子。
太子心里滚烫,像是她的眼泪落到他的心尖上,烫得他整个心房沸腾。
原来不是他的臆想,她当时真为他流了眼泪。
哪怕不如卫颐,她当是对他动了心的,舍不得他死,所以无论如何恐惧,她还是为他拔了刀。
太子满脑子都是他与太子妃琴瑟和鸣、儿女绕膝的画面。
但甄青殷或许因拔刀一事做噩梦,毕竟是没见过血的小娘子。
“青殷,谢谢你的勇敢,保住孤的性命。你是孤见过的最勇敢、最善良的小娘子。”
太子的声音温柔得令谢院正手一抖。
太子瞪了眼谢院正,吞下到了嘴边的一口凉气。
谢院正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一丝不苟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