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江岁欢和顾锦躺在床上，江岁欢睡了六个时辰，因此一点也不困，顾锦倒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气息变得均匀绵长。</p>
江岁欢小声喊道：“顾锦？顾锦？”</p>
顾锦没有回答她，依旧睡的很沉。</p>
江岁欢轻手轻脚地走下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害怕吵醒顾锦。</p>
她抱起那盆未成形的胆南星，打开药房的门走了出去，然后又轻轻掩上了门。</p>
来到了后院的库房门口，她把门打开一条门缝，一溜烟钻了进去。</p>
库房里面放满了宝贝，全都是她辛辛苦苦攒起来的。虽然黑漆漆的，但她一点都不觉得瘆人。</p>
她抱着怀里的盆来到了实验室，难闻的味道瞬间就弥漫开来。</p>
“咳咳咳！”她被这味道给呛得咳嗽了几声，等稍微好了些，就开始继续加工胆南星。</p>
她实验室里有一些仪器和试剂，可以让这盆里的动作快速变成胆南星，所以她马不停蹄地换上防护服，开始加工胆南星。</p>
盆里的胆汁已经完全被天南星细粉给吸收了，江岁欢又往里面滴了几滴药水，然后将其放到仪器里烘成半干，再将其拿出来打合，切成小块后放在实验室的日光灯下晒着。</p>
如此一套工序做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大半夜，江岁欢离开了库房，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药房。</p>
顾锦还在睡着，她像一只偷油的老鼠，慢慢摸索到了床上，躺下去时还松了口气。</p>
等到了白日，江岁欢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就开始吃午膳，下午指挥顾锦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活。</p>
夜里，江岁欢故技重施，再次偷偷溜了出去。</p>
她又往盆里加了一些天南星的细粉，和一些牛胆汁，然后将其拌匀，蒸制后切成小块……</p>
重复了两遍后，胆南星逐渐变黑，难闻的腥味也淡了许多。</p>
第三天夜里，江岁欢再次来到了实验室，今天是制作胆南星的最后一道步骤了。所以她格外小心。</p>
她再次加入了天南星细粉和牛胆汁，然后将其拌匀，切成小块准备烘干。</p>
烘干之前，她想把仪器里里外外地擦拭一遍，谁知这一擦拭，她居然在仪器里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p>
她以为是之前烘干的胆南星掉了出来，谁知伸手一摸，竟拿出了一只被烘干的王八壳。</p>
里面的王八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副红色的王八壳。</p>
“……”江岁欢拿着王八端详片刻，实在有些难以置信。</p>
这是她给糕糕的那只金色王八？怎么变成红色的了！</p>
难道这只王八真的是传说中的金红王八？</p>
江岁欢颇为无奈地心想：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钻进了仪器里，不管它是不是金红王八，如今都只剩下一副红壳了。</p>
金壳是毒药，红壳是神药，如果这是金红王八，就意味着这红壳是神药……那么，能用它来入药吗？</p>
正当江岁欢纠结的时候，手里的王八壳突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p>
王八壳上面出现了一道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然后下一秒，整个王八壳就化成了粉末，全部掉在了胆南星上面，和胆南星融为一体。</p>
江岁欢沉默半晌，笃定地说道：“这一定就是天意了。”</p>
她把王八壳的粉末和胆南星拌匀，重新切成小块烘干，拿着制成的胆南星离开了实验室。</p>
回到药房后，她把胆南星放在了自己的床头，然后脱下衣裳，穿着里衣钻进了被窝里。</p>
她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p>
黑夜里，一道声音慢条斯理地问道：“回来了？”</p>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回来了。”</p>
嗯？不对！</p>
江岁欢刷的一下睁开眼睛，发现药房竟亮了起来。</p>
顾锦衣衫整齐地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盏刚点燃的油灯，将其放在了桌子上。</p>
这哪里是被她吵醒，这是根本就没睡啊！</p>
江岁欢讪讪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p>
顾锦微微偏了偏头，看着她问道：“阿欢，这几日你趁我入睡后出去，等后半夜再进来，白日也没有认真制药，你到底在干什么？”</p>
她咬了咬嘴唇，答道：“好吧，这几天我一直都是晚上制药。”</p>
“为什么？”顾锦眉尾轻挑。</p>
江岁欢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顾锦。</p>
她早就想把实验室的事情说出来了，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p>
一旦说出口，顾锦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江岁欢，到那时顾锦会如何看待她？</p>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知道。</p>
“唔，额，那个……”</p>
江岁欢支支吾吾了半天，脸上的汗都流了下来，大脑却一片空白。</p>
怎么办怎么办？</p>
说，还是不说？</p>
顾锦眼眸深沉地看着她，忽然说道：“阿欢，胆南星制好了吗？”</p>
她点了下头，“好了，明天我就会用胆南星来配药，然后找病重的人试一试。”</p>
“好。”顾锦弹了个响指，油灯里的烛芯忽地灭掉了。</p>
药房里一下子黑了下来。</p>
顾锦走到床边躺了下来，淡淡道：“睡觉吧。”</p>
江岁欢不知所措地坐在床上，顾锦这样的态度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她忍不住小声地问道：“你生气了？”</p>
“没有。”顾锦的声音从另一张床上传来，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p>
江岁欢皱了皱眉，肯定地说道：“你就是生气了。”</p>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是我又很担心。”</p>
“我担心你知道我的秘密以后，会对我产生反感，会渐渐疏远我，所以我才一直瞒着你，看来事到如今，我是瞒不下去了。”</p>
她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说着，忽然，冷冰冰的手被温暖所包裹，她抬起头，看见顾锦站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p>
顾锦的声音很温柔，“阿欢，我之前说过了，我不会逼你，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好吗？”</p>
她抿住嘴唇，摇头道：“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做好准备。”</p>
“那你就永远藏在心里，我不会因此跟你生气。”</p>
江岁欢道：“可是你刚才就生气了。”</p>
“那是因为你手腕受伤了，还要偷偷溜出去，你就不怕它伤的更重吗？”</p>
江岁欢低下头，“我自己有分寸的。”</p>
“你要是有分寸，就不会让自己受伤了。”顾锦再次点燃了油灯，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p>
她伸出手，任由顾锦取下了布条</p>
伤口并未裂开，并且恢复得很好，她有些得意地说道：“你看，我说过自己很有分寸的吧。”</p>
顾锦捏了捏她的脸，“下不为例，睡觉。”</p>
说完，顾锦合衣躺在了她的身边，搂住了她的腰，“从明天晚上开始，你不能再偷偷溜出去了，我会陪着你一起睡。”</p>
她往身后拱了拱，抱住了顾锦的腰，点头道：“好。”</p>
顾锦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一个人睡了。</p>
次日，江岁欢拿着自己制成的胆南星，再加上其他一些药材，亲手煎成了药汤。</p>
她对六麓说道：“你去寻找病重的人来，一定要是吐血的，自愿的人过来，我需要人帮我试药，人越多越好。”</p>
“你给他们说，这件事有风险，很可能会一命呜呼，如果他们死了，我会帮他们入土为安，并且给他们的家人十万两银子。”</p>
六麓瞪大眼睛，“十万两？主子，要不我来吧，”</p>
江岁欢瞪了他一眼，“你有病吗？”</p>
“没有。”</p>
“那你怎么试药？”</p>
六麓嘿嘿一笑，“好像也是啊。”</p>
“快去快去。”江岁欢摆了摆手。</p>
两个时辰后，六麓在门口大喊道：“我回来了！”</p>
于吉连忙赶去开门。发现六麓的身后站了一群人，全都是病怏怏的，看着快要不行的人。</p>
江岁欢看到这一幕也傻了眼，道：“这么多？”</p>
“是啊！”六麓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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