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善不清楚戚元敬的心态,他对姬南风的印象非常好。
这是个有趣的人。
戚元敬说姬南风倨傲,在赵善眼中,姬南风没有半点的倨傲,更没有任何士人傲慢的架子。由此观之,姬南风绝对不是什么迂腐的人,更不是什么冥顽不灵的人。
这是个懂得变通的人。
赵善跟着进入屋子客厅,目光扫了眼。
屋内是土墙,没有雅致的屏风,更没有瓷器花瓶等,连像样的案桌茶几都没有,唯独屋子的角落摆放一些竹子做的器具,有筲箕、簸箕等。
墙壁上,挂着些简单的名言警句,一切都很普通。
姬南风请赵善坐首位,才跟着落座,郑重道:“寒舍简陋粗鄙,让陛下见笑了。”
赵善微笑道:“虽是陋室,却是德行昭昭,风采灿然,让朕别开生面。”
姬南风神色有些激动,谦逊道:“陛下过奖了。”
戚元敬坐在下方,看着姬南风神情变化的一幕更是腹诽。
姬老头实在太可恶了。
面对他的时候重拳出击,面对陛下就谦逊卑恭,让他很是不舒服。不爽归不爽,戚元敬的性子比较直,心胸也开阔,倒也不在意姬南风的情况,反而是一颗心放下。
姬南风没有端着架子,就不会惹怒皇帝。
这是好事情。
赵善和姬南风简单交谈后,询问道:“姬老是荆州人,对荆州情况非常了解,而且你曾担任地方县令、太守,还作为州刺史的长史协助处理政务,履历非常丰富。姬老认为,荆州还有哪些方面做得不好呢?”
姬南风没有回答,反问道:“敢问陛下,荆州刺史苏渭死后,是安置的呢?”
赵善开口道:“朕追赠苏渭荆州大都督、追谥壮侯,允许长子的苏启进入羽林军担任羽林郎。”
“陛下圣明!”
姬南风站起身,恭敬向赵善行了一礼。
赵善示意姬南风坐下,又道:“朕刚才的问话,姬老怎么看?”
姬南风坐下后,不急不缓的说道:“陛下厚葬了苏刺史,老朽就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陛下不曾追赠,老朽还不好说。”
“说荆州的不足,等于阐述苏渭执政的失误。”
“荆州在苏刺史的治理下,倒也算是不错。可是,却有很多的不足,尤其荆州最差的是风气。”
“荆州大族士子,不以复兴大乾为己任,不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只知道谈玄论道、喝酒清谈,只知道服散裸奔,简直是大谬。”
姬南风眼神锐利,沉声道:“政务上的龌龊事情,都是小问题,可以直接处置。可是荆州养成的风气,乃至于大乾风气,那才是根本,这是治理地方的总纲。”
赵善听得眼前一亮,开口道:“朕洗耳恭听。”
姬南风说道:“比如坊间的志怪小说,提及主人公有飞天遁地的能力,为了有足够的武力,需要习武。武道功法,需要练武的总纲。”
“有了总纲后,才能确保方向不会错。”
“治国也是如此。”
“治理地方也是一样。”
“士人的风骨和风气,就是治理地方的总纲。如果士人都以国家天下为己任,以复兴大乾为己任,为大乾而自豪,豪迈的家国情怀引导下,士人再差也有三分好。”
“如果士人都自甘堕落,没有丝毫追求,整天清谈,搞些乖张孤僻,搞些标新立异的事情,不事生产,不懂五谷杂粮,不懂四时节气,怎么去治理地方呢?”
“难道说,靠权术去搞平衡,去党同伐异吗?”
姬南风说到激动处,站起身道:“陛下,老朽认为这不是一地的问题,是整个大乾都应该调整的问题。唯有如此,才能涌现出更多实干的人。”
赵善赞许道:“姬老说得对,朕很赞同。”
姬南风心中有一肚子的想法要说,继续道:“做官的人,都说治理难,都说百姓是刁民不好管。问题是,你都没有解决百姓的生计问题,没有让百姓衣食无忧,百姓不闹腾吗?不刁钻能活下来吗?”
“衣食足而知荣辱,吃饱了才能谈荣辱。”
“说治理难,你整天搞聚会,召集士人清谈,喝酒吟诗作赋,对地方上的问题一问三不知,怎么会不困难呢?”
“坐在府衙中,脑子一片空白,自然看什么都觉得困难。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肤浅的增加赋税、摊派徭役、压榨商贾,使得地方贫瘠。”
“如果走出去,去地方上走一走看一看,向地方上有经验的人了解,诸多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在府衙内处处是问题,到地方上随处都有解决的办法。”
姬南风郑重道:“老朽认为,首要是改变风气,这才是正确的方向。这一步解决后,再整顿吏治,把不好的改正,自然会更好。”
“说得好!”
赵善抚掌赞叹,赞许道:“听君一番话,朕胜读十年书。”
姬南风谦逊道:“陛下过奖了。”
赵善继续道:“苏渭死后,是戚元敬临时兼任荆州刺史。他一个大老粗,担任荆州刺史没有这个能力,而且朕要攻打扬州,戚元敬也要为接下来攻打扬州做准备。朕希望姬老出山,担任荆州刺史,不知道姬老可愿意?”
姬南风没有立刻回答,反问道:“陛下应该知道老朽的性格,我做事强硬霸道,性如烈火。用我为荆州刺史,陛下不怕我把荆州捅烂了吗?”
赵善笑道:“苏渭有能力,能安抚百姓,能治理地方,却因为出身大族,不能改变大族士人的风气。如今,正需要姬老这样的人,你有能力尽管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