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大亮,红彤彤的日头挂在半空,一行人赶着牲畜和车子,唱着凯歌,在道上紧赶慢赶,邹润骑着马匹,往来巡视,催促部下抓紧赶路。
邹渊也没能闲着,在邹润的要求下,他点起几个能骑劣马的喽啰充当起的队伍的斥候,前后各撒出十里的范围进行侦查,以五里为限,轮番回报。
不比队伍中欢天喜地,乐不可支的喽啰们,邹润此时满腹心事,从始至终都紧紧绷着神经,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在队伍出发前,陈宣费尽手段,终于从黄则礼卧房墙壁的夹层中找到了一个小匣子。里面有私盐贩买卖的账簿,有贿赂官员的本子,以及前往那座海岛的海图。邹润第一时间就打开看了,本子上记载的人很多,除却黄县知县,但大都是一些不上台面的吏员。
但饶是如此,邹润也不敢掉以轻心,这黄县乃是望县,不但县里有上百土军弓手,周围也驻扎的有一营禁军,虽说在后世说起大宋禁军的战力不免引人发笑,但是转换了时空后,邹润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当真笑不出来。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眼下自家队伍这模样,万一这期间真个走漏了消息,黄知县痰迷心窍,打算派出人马给黄则礼报仇的话,那后果必定是不堪设想。
登云山可战之兵实在太少,这回不过是拿下了一个小小的村中大户,就得倾巢而出,所有的人手都用于转运战利品,邹润手头上连一只像样的应急机动兵力都没有,万一有突发情况,邹润早就做好了第一个冲上去厮杀的打算。
手中紧紧攥着见了血的红缨枪,腰间腰刀也被调整到了最顺手的位置,邹润一边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情,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也不知道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现在到底是在东京,还是已经被刺配沧州。
只可惜邹润清醒不久,还没顾得上打听林冲的消息,他不由得暗自祈祷,“林教头啊林教头,千万要等着我啊,千万不要着急忙慌的投到王伦那个大草包手里了,那可真是明珠暗投啊……”
就在邹润提心吊胆,万分紧张之际,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渐渐清晰,他下意识地挺起手中长枪,绷紧全身的肌肉,准备厮杀,可当见到队伍前方丝毫不乱,这才意识到来的应该不是敌人,而是自家探马斥候。
果然,来者正是出林龙邹渊,邹润这才放下戒备,悄悄垂下手中长枪,暗道自己太过紧张,好似惊弓之鸟。
“吁!!!”
邹渊马术不错,在距离邹润一丈远近的地方就稳稳的收住马势,这一近身邹润就瞧出了不对劲,只见邹渊一身麻绢长袖衫上破了好几个窟窿,身上那幅牛皮铠也是歪歪斜斜,整个人灰头土脸,仿佛刚刚和人厮杀过一般。
不等邹润开口询问,邹渊抢先告诉了他一个让他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甚么!你说你遇见了锦豹子杨林和火眼狻猊邓飞!!!”
原来此事十分巧合,这杨林邓飞本是邹润邹渊的旧日相识,向来在河北辽国一带活动,只是不知为何突然现身登州地面,而且还做起了蒙面剪径的勾当。
刚刚却把邹润派出去的探马当做了行货,那邓飞善使铁链,埋伏在草中,将铁链甩出,卷住骑马喽啰扯下地来,先夺了马,又准备去喽啰身上摸些钱财,却不妨撞上了后续骑马赶来的邹渊。
邹渊脾气暴躁,眼见如此,哪里搭话?
心中无明业火忿起,当即就打将上去,一杆铁棒直带风雷之声。那杨林见状翻身上马,也拿枪来并,手中笔管枪不弱分毫,二人在林中你来我往,枪刺棒砸,交手二十余回合,难分上下,好在后来邓飞眼尖,认出乃是故人,这才止住了这番厮杀。
登云山上,四个好汉互相执手,一同踏进聚义厅,一番推让,邹润去上首位坐了,邹渊则陪着杨林邓飞在下首坐地,待喽啰奉上茶水,四人说起刚刚山下发生的这宗尴尬事。
底下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场误会分说明白,邹润坐在上首静听,频频点头,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大喜。
暗道当真是上天有灵,自家刚刚还在马上心心念念着林教头,老天爷转眼就将两位实力不俗的好汉送到了面前。
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锦豹子杨林原著中位列地煞第五十一位,石碣上的地暗星(天罡中的天暗星是杨志),此人堪称是万金油的存在,在梁山的本职是马军小彪将,但是实际上他干的活却是五花八门,他外出打探过情报,干过步军也干过水军,连去北边买马这种活计都完成得像模像样。
在曾头市之战中,他带着石将军石勇一边逃避险道神郁保四领着几百号人的追杀,一边还能乔装打扮,混进曾头市中成功刺探到了情报,可谓是胆大心细。在猛将遍地的梁山上他虽然并不以武力值出名,但是也堪称多面手了。
火眼狻猊邓飞就更不用说了,原著梁山军中的马军将领,突出的就是一个靠谱,人品德行在一百单八将中那是一挑一的存在,面对才过于己的裴宣,他二话不说让出寨主之位,可见心胸宽广,有敬人成人之美。加入梁山后,在大大小小的战斗中,他不避箭矢,先后从敌人手中救下了秦明欧鹏等人,就连最后死亡也是为了去救秦明而被石宝砍成两段,可见其和朋友是肝胆相照,为人是义字当头。
看着座中人高马大,体型健壮,一身江湖经验点满的锦豹子杨林,还有顶着一双红眼,看似面目骇人,实则战场上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邓飞,邹润是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欣喜。
“山寨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得此天赐良机,这回说甚么也要将这二人说入伙。”
心中打定主意,邹润见三人说完,酝酿片刻,开口道:“一别数年,久未谋面,不曾想今日有幸能再见二位哥哥,得以再拜尊颜,加上早间俺山寨又添了笔大进项,当真是双喜临门啊。”
邓飞是个实诚人,这场误会实是因他而起,刚刚又从邹渊嘴里得知邹润眼下已是一山之主,山上上百号大小喽啰,无一人不钦服他,自家又理亏在前,哪里敢当邹润如此客气,便赧颜道:
“邹寨主恁地说,俺却不知脸往何处搁,是俺此番乱了江湖规矩,没有拜山就在贵宝地剪径打劫,后又伤了贵寨人马,此事若换了旁人,只怕俺少不得要三刀六洞,自惩谢罪,恁大人有大量,宽恕此番,对俺已是恩德不浅,却不敢当哥哥二字。”
邹润闻言连连摆手,见邓飞说话间带着几分拘束和惶恐,知道他应该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担心事后算账,于是便捡起往日旧事,打起感情牌,也好为后续邀请入伙做个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