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沈窈看见跪在宫道上向她行礼的汪大福,心里并不畅快。
她午间才离开,此时却又不得不踏入皇宫,兜兜转转,还不能了断这段孽缘。
“郡主请稍后,奴才即刻去请太师大人与修缘大师。”
汪大福引沈窈进了兴宁宫正殿,请她落座后,又命人奉茶。
须臾,修缘大和尚就从内殿步了出来。随即,沈枫也从偏殿过来。
沈窈忙起身,向爹爹与大和尚行礼。
“想不到午后一别,贫僧又见到贵人了。”修缘不胜喜悦,“贵人若能唤回陛下,也算于这天下及苍生的功德一件。”
“大师就直说吧,我应该怎么做。”
不想听这大和尚的溢美之词,沈窈问道。
“贵人焚香沐浴后,与陛下同榻而眠。再由贫僧施法,用断梦草为引,送贵人进入陛下的梦中。”
沈窈颇为尴尬,这沐浴后和那厮一起躺在龙榻上,还要大被同眠,简直让她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问道,“大师,此时就没有别的法子吗?可不可以在内殿另外置办一张床榻,我单独睡在上面。”
“这也不是不行。”
修缘大和尚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头顶,面向沈窈“呵呵”一笑。
听了大和尚的话,沈窈忍了又忍,才勉强按捺下内心那想杀人放火的冲动。
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这个佛家的大和尚,居然戏耍于她。
“那大福公公,劳烦你了!”沈窈向汪大福说道,她的意思,是在皇帝的寝殿内给她摆放一张小榻即可。
又有宫人引沈窈去兴宁宫汤泉焚香沐浴。
很快,她就拾掇好自己,迈入了皇帝的内殿。
“咳咳。”
沈窈刚一迈入,就被呛得剧烈咳嗽了几声。
她退后一步,揉了揉熏出眼泪的眼睛,此时的兴宁宫内寝,烟雾缭绕,四处垂下无数写满了符咒的经幡。
让人如同置身于异界一般。
她从来没想过,昔日好好的一处内殿,如今是这番光景。
沈窈走近龙榻,那处安静躺着的男人,双目紧闭,面色如纸,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往日里嚣张跋扈的狗皇帝,此时再也不能肆意的欺负她了。
“陛下。”沈窈唤了一声,床榻上的人没有反应。
于是她又唤了一声,“陛下,我是沈窈。”
而陆陵川沉溺在梦里,闭耳塞目,完全听不到这来自尘世的呼唤。
沈窈用帕子捂住口鼻,空气才没那么呛人。她趴在陆陵川身侧,视线与他相齐,阴阳怪气的说道,——
“唉,陛下,你说你要是就这么去了,那不就是把这大好河山拱手送人了吗?”
“你怎么不想想,你后宫那么多娇花一样的妃子,你那私库里多得都花不完的银钱,可就都归下一任新皇所有了呀。”
说出这样的话来,沈窈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还是坏心眼的凑到他耳边,“你再不醒来,你的女人要被人睡,江山可要被人瓜分了。”
“可惜你还没儿子,不然别人还会替你打孩子。”
她还伸手戳了戳陆陵川的脸,那里的肌肤如冰一般冷冽。
沈窈把指尖缩回来,嫌隙的取出衣袖里的手帕揩了又揩。
她又继续拿话来捅陆陵川的肺管子,
“陛下,你不是最敬爱你的母后吗?你还不醒来瞧瞧太后,因为你长睡不醒,她已经华发早生,夜夜都在恸哭了。”
“陛下,你怎么这样狠心呀,怎么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呀……”
任沈窈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榻上的人,依旧沉沉的闭着眼,如一尊没有生命的白玉雕像。
“还有我,陛下不是最擅长装出深情如许的模样吗?”沈窈感叹道。
“你真的有那么大度?愿意放我一世自由,任我与别的男儿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吗?”
“若你真这般大度,那就痛快的醒来,还百姓一个清明的盛世,还我和爹爹的自由身吧。”
任由沈窈如何说,陆陵川都躺着不动。
沈窈将声线压得极低,悄声儿骂道,“狗皇帝,你可够坏的!你就是存心的。”
“你为何不缓上几日,等我与爹爹离开上京,再去梦里寻你的极乐世界。”
骂归骂,陆陵川还是不醒,那就意味着沈窈还得继续和死气沉沉的狗皇帝同处一室。
她泄气的瘫坐在龙床前的脚榻上,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