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阁周流复道长,高廊四注空阶阔。
醉春楼中,原本众多花娘晨起,莺莺燕燕不断,却在此刻,尽数安静了下来。
本来许多花娘还惊异于春熙的热情,竟愿意亲自磨墨,要知春熙可是醉春楼最有名的才女,得蓉姐从小培养,诗词之道极有天赋。
曾作诗一首,惊得河洛书院的老夫子,令夫子捋须长叹春熙非是男儿身,无法身负功名登科举。
所以,能得春熙磨墨,可是极为难得之事。
倚在阑干处的蓉姐黛眉忍不住一弯,忍俊不禁,瞧着春熙那种生无可恋的小表情,只觉得好笑。
这丫头玲珑剔透,或许都未曾想,竟是会被一头老驴给比下去。
“柳四,先生要驴,便牵驴入听雨轩。”
蓉姐忍不住笑道。
柳四倒是没敢笑,他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只是长躬身躯,便转身去牵驴。
周围的花娘女子们却是没柳四那么专业,纷纷掩嘴莺莺笑个不停。
春熙羞的满脸通红,耳根粉嫩剔透,对着方澈忍不住哀怨望了一眼“先生,你……讨厌!”
方澈倒是面色平静,温和而笑,并未多言。
他习惯了老驴磨墨,此乃事实,当然也是借口让老驴来听雨轩中休憩一阵。
春熙倒也没有真的生气,随后又嘻嘻哈哈的与众女打成一片,不过女子们也没有在听雨轩呆太久,片刻后就皆是散去。
她们尚需要为夜晚的出台做准备,或是装扮自己,或是沐浴清洁,或是练下舞蹈,展下歌喉等等。
听雨轩中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剩几位平日与春熙要好,又好奇瞎子如何作画的花娘们尚且留下。
她们坐于罗椅上,知方澈目不可视,便放肆了些,翘起细长白腿,细细闲聊,又时不时偷看眼方澈竹杖闭目,宛如根木桩般杵在桌案前的身影。
片刻,伴着驴蹄子踩在松软地毯上的闷声,柳四牵着老驴而来。
老驴一入听雨轩,慵懒的眼睛遂是一亮,鼻孔张大,发出一声抑扬顿挫的“嗯昂~”。
“老驴,来活了,磨墨。”
方澈听到熟悉的“嗯昂”声,唇角微微上扬,轻笑道。
春熙和几位花娘好奇的看向老驴,第一感觉是驴臀挺丰厚,第二感觉这老驴还挺有灵性,有点东西。
春熙小步来到了老驴旁,好奇的上下打量,伸出柔软小手抚了抚老驴的脑袋以及那其上的几根鬃毛。
老驴享受的闭起了眼,摇摆甩动着尾巴。
“啪!”
不过很快,一根黄竹杆便抽在了老驴的丰臀上,气的老驴瞬间瞪眼。
“嗯昂!”
“别磨蹭,磨墨。”方澈淡淡道。
老驴鼻孔喷气,不过还是踱步到了桌案旁,熟稔的咬起墨砚开始磨墨,动作轻柔缓急,不紧不慢。
安静的听雨轩中,墨砚与墨台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如清风入夜微微响。
春熙以及两位花娘惊讶的看着,只觉得这驴好神奇,不由纷纷夸赞这驴好聪明,好有灵性。
老驴顿时飘了起来,磨墨动作越来越快……
啪!
方澈好气又好笑,一黄竹杖又抽在老驴的丰臀上“好好磨,磨墨亦是技术活,活好才有赏,我专门喊你来,你若磨出一台烂墨,怕是要被姑娘们耻笑了。”
“那今晚便吃火烧,驴肉的。”
老驴怒瞪眼,但却认真的磨墨起来。
火烧不火烧的无所谓。
专业方面,老驴绝不能输!
墨成,方澈持狼毫,灵感迸发,顿时天地依稀映照泥丸,白纸在心中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