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街上，李昱和罗敏洪并肩走着。方向是农贸市场，两人打算跑凌晨那趟车。“我说今天怎么找不着你，原来你去上课了。”罗敏洪憋着笑：“你怎么转性啦？竟然会去上课。”李昱没好气道：“舅舅你能别装了吗，你都猜到了。”“好好好，说正事。”罗敏洪抹了把脸，让笑容消失：“王建雄下午来找我了，拿还小灵通作为借口约我出去，打听杨芸的背景以及和你之间的关系。”他的话重点在后面，李昱却关注其他：“小灵通还你了？”罗敏洪啐了一口：“呸！就前面提了一嘴，后面提都没提，连小灵通都没拿出来过。”“这是好事啊，干嘛那么激动？”“小灵通嘞，那么贵重，你舅妈都没有，你不要给你舅妈用呀。”“舅舅，你的老婆还要我来送礼啊？”“你都送我了，送你舅妈一部也可以吧。”“……”李昱没说话，停了下来，沉默的看着罗敏洪。那意思是：你懂我意思，我只是不想说。罗敏洪被看得不好意思，避开目光道：“是，你舅妈对你是有点那样，但是她人不坏，就是嘴巴多，欠了一点儿，心还是好的，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了，农村妇女懂什么呢，是吧？”李昱吓死，大人有大量都来了。“舅舅，你想我折寿是吗？”李昱继续迈步向前走：“他还说什么了？”不过从罗敏洪的话来看，他已经不把李昱当小孩子看待。更没把他当小辈看待，而是同辈，彼此之间是平等的。“没了，别的都没提。”“那你怎么跟他说的？”“把你交代给我的都说了，杨芸的名字，在大禹市做的生意，有什么资产，我们见过几次面，关系怎么样……这些都说了，他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李昱点点头：“说了就好，暂时别管他信不信，至少引起他的注意，他有交流的想法就是好事。”“那下一步该怎么办？”“没事找他钓鱼喝酒，多跟他吹牛逼，吹我们挣了多少钱。然后稍微透露点儿我们有接政府工程的想法，看看他什么反应再说。”罗敏洪听这话，当场懵了：“你不是要搞贷款吗，怎么又搞上政府工程啦？”这事儿是中午的时候，被杨芸一步步逼得李昱下的决定，还来不及跟罗敏洪说，所以他不知道。“杨芸有这个想法，让我帮她。”“政府工程可不好搞，那要关系的，没关系你拿不下。”跟政府做生意要靠关系，这种看法早已深入百姓骨髓，几乎改变不了了。所以罗敏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事做不成。因为李昱没关系，这玩意儿可不是说弄就弄的。“关系也是靠人走出来的，多走走不就有关系了……总之这事儿你别管，帮我从王建雄那里弄来贷款就行。”“反正你讲不听，我也懒得讲。以后你就知道了，政府工程有多不好做。”罗敏洪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架势，李昱懒得理他。政府工程不是不好做，是做了不好拿钱。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做？利润高。……往后几天，李昱又不去上课了。他继续和罗敏洪拉客、赶集摆摊。本来是黄文勇跟着去的，但是他家里人让他继续读书，不让他去挣钱，几乎只有周末不上课的时候，他才会来帮忙。李昱本想带他挣钱，现在没办法，爱莫能助了。黄文勇要选择自己的人生，李昱无权干涉。羽泉的专辑《冷酷到底》开始大卖，孙燕姿持续发力，盗版专辑仍然挣钱。只不过阳城县另外两家音像店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渠道，也能在最快时间内拿到大火的专辑，李昱的垄断计划泡汤，单价被压得很低。虽然有的赚，但是不如以前赚得多。反而是赶集时的销量节节高升，因为李昱和罗敏洪经常摆摊卖专辑，阳城县大大小小的乡镇都去过了，有消费能力的对他俩都认识，开始有回头客了。可即便挣钱，速度也依然达不到暴富状态。可能对于罗敏洪来说，是暴富了，对李昱来说不够。李昱要一笔横财，就像第一辆面包车那样，能为他带来质变。然而没有，除了贷款，只能贷款。不跑车、不赶集的时候，李昱还是没有老老实实去上课，而是到各政府部门四处打听，怎么接旧城改造工程。这玩意儿，前世的时候李昱没接触过，他也不知道怎么弄。网络又不发达，度娘又刚出来，查又查不到。没想到，还真给李昱找到了——政府旧城改造工作领导小组。归建设局管，但是参与的部门不少，有国土、财政、计划委员会等部门。计划委员会前身是国家计划委员会，52年成立，98年改名国家发展计划委员会，到了03年再次改名，变成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简称国家发改委。旧城改造参与的部门多，一个是需要那么多部门参与，才能组织完成这个项目，另一个是参与就有份。好不容易找到小组办公室，李昱到了办公室门口一看，门倒是开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心想可能是忙吧，于是就等啊等，等了半小时，终于有个年轻女孩姗姗来迟。李昱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墙上的壁钟，早上十点了。他九点半之前就来了的，生怕来早了没人。没想到，还是来早了。好在等到了，李昱也没表示不满，而是向对方询问想接旧城改造工程应该怎么做。年轻女孩儿看都没看他一眼，先慢慢悠悠放下包，再拿起旁边的麻布，把桌子上盖着的玻璃擦拭一遍。一遍不够，再来一遍，直到满意为止。等她放下麻布，李昱以为终于忙完了，她又开始整理起文件。乍看之下吧，她真的在忙，在工作。细看之下呢，似乎只剩下忙了。至于忙些什么，鬼才知道。李昱憋着气，尽量让心情平静，“不生气，不生气，千万不要生气！”沉不住气，事儿就办不成。没办法，谁让他是来求人的呢。也许是没想到李昱耐性足，毅力强，愣是坐着等她半小时，盯她半小时。搞得年轻女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才抬头道：“哎，你刚说什么？”延迟这么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