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宝，究竟怎么回事？这样的死法和傅威……”孙仲忍不住大声诘问，但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也不好说得太多，所以只能用眼神盯着他问。

可傅宝仍未回神，不住地喃喃低语，“死了，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死的为什么不是我……”

死者没有外伤，也尚未确定死因，需要进一步的勘验，才能判断是否有他杀的可能。

既然是这样，警方自然不能将傅宝视为嫌犯，顶多是要他协助做笔录。

但是傅宝的反应很激烈，他大吼大叫地要所有人都滚出去。

孙仲感到很头痛，虽然这是傅宝家，可也是命案现场，即便他知道这可能又是和傅威死亡一样的悬案，可该进行的程序还是不能省略。

指挥下属要他们联络局里，派专人来处理现场和尸体，孙仲便扯着傅宝上楼，将他扔进了浴室里。

“出去！”傅宝神色疯狂地吼。

“滚出我家！”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孙仲难得好声好气地开口，“你冷静点，先清洗一下，你这样不难受吗？还有，我们得调查命案现场，你也得协助我们做笔录，这是必要的程序……”

“砰！”看着近在鼻尖的门板，差点被门打中的孙仲爆青筋了，“你想谋杀我啊？”窝在浴缸中的傅宝喃喃道：“让你们陪在我身边才是谋杀你们……”

想到不久前阿轩还笑嘻嘻地和他说笑，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冷且干扁的尸体，他的眼眶热辣辣的疼。

转开莲蓬头的开关，微温的水冲了下来，令他一颤。

鲜血随着温热的水流滑下，流向排水孔，愣愣地盯着脚边淡红色的液体——不能睡觉，睡觉不只会害死自己，也会害死其他人。

“喂，洗好了我要帮你做笔录啊！”孙仲隔着门板大喊。

下午鉴识人员在傅家进进出出，而清洗完的傅宝则一直躲在房间里，就连笔录也是隔着房门做的，而到了傍晚，警方全都走了，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人。

他松口气，继续用各种方法逼自己清醒，灌了一堆咖啡、b群等能提神的东西，虽然能够暂保性命安全，但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死也会疯，而身体也承受不了多久。

这次的问题很棘手，魔王看不见鬼新娘，自然无法解决她，而傅宝唯一认识的通灵者大喵族守护者一直很忙碌，他发讯息给对方，只得到阿喵留下一句：别烦，阿喵去抓坏蛋了！

“啊啊……”

傅宝把头发抓得像鸡窝，却想不出任何方法，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要命的鬼缠身。

他手边只有一件可能有用的东西，那就是傅威留下的日记本，这几天他仔细读过，从字里行间发现到“停尸间”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也许是个线索。

“停尸间……可精神疗养院没有停尸间吧？”傅宝打电话查询了一下，冒充病患家属，得知原来精神疗养院中若有人过世，都会转移到市立医院。

“市立医院的停尸间吗？”这个地方他知道，因为他有一个很熟的鬼就在那边。

要不要去看看？

也许能得到什么线索之类的。

侦探小说和电视剧里，凡是死者留下的只字词组，往往都意味着真相的一部分，对吧？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傅宝猛喝了一大杯黑咖啡后，带上钱包和钥匙、手机，离开了屋子。

走到大街上，他站在路边等待，等了很久，才看到一辆出租车驶来。

和搭乘公交车、地铁相比，出租车似乎安全一点，至少不会危害到太多人。

出租车司机被突然窜出来的傅宝吓了一跳，紧急踩下煞车，傅宝立刻拉开车门坐进后座，而出租车司机却骇得直打哆嗦，“……我、我没钱，别抢我。”

“我不是坏人。”傅宝因为许多天未睡，嗓音疲惫又沙哑。他家这边路灯是坏了好几盏，但也不至于没看见他站在路边吧？

“啊……我也没冲撞了您，您别缠我啊！”听见那幽怨的声音司机更惊恐了。

“……我也不是鬼。我要到市立医院，谢谢。”报上目的地，傅宝就将视线对向了窗外。

当出租车司机终于搞清楚傅宝既不是要抢劫，也不是鬼之后，却对他是不是一个精神病患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不过他并未有哪边不对劲，所以也不能撵客人下车，出租车司机就这样惊疑不定的往医院开去。

驶离偏僻的老旧住宅区后，渐渐地车窗外的街道一片霓虹灯照耀，热闹非凡，出租车司机一颗心却依旧七上八下，刚才他明明就没看见这个少年仔的身影，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带着疑问悄悄瞄了眼后视镜，司机骤然瞪大眼，头皮发麻，浑身一震，方向盘一扭，差点撞到隔壁车道的车子。

他看到了两个人……怎么会有两个人？！

刚才上车的明明只有一个啊！

双手抖得厉害，车子随着扭来扭去的方向盘也驶得歪歪扭扭，引来了此起彼落的喇叭声，还有驾驶人摇下车窗送上流利的一串脏话。

可出租车司机无暇顾及，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快得要从胸腔跳出来似的。

“别看我。”后座突然传来嘶哑的声音。出租车司机愣了一下。

“……不想出事的话，就别看我。”傅宝注意到了出租车司机窥视的动作，而看他的反应肯定是看见了自己看不见的鬼新娘。

他搞不懂为什么有的时候自己能看到她，有时又看不到，这种状况也出现在周围的人身上，难道鬼新娘是刻意的，可以自由出现、任意消失？

出租车司机颤抖着，不敢再回头或是透过后视镜看，就这样战战兢兢地开到了目的地。

傅宝还没来得及掏出钱，出租车司机已经很恐惧的赶他下车，而下车关上门后，出租车立刻绝尘而去，像是后头有异形在追，傅宝手中递出去的钞票在夜风中摆荡，他也只有摇头苦笑。

夜间门诊的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医院有些冷清，只有急诊室那边显得忙碌。

傅宝熟门熟路的往停尸间方向走，不过停尸间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所以他只能小心地避开医护人员的目光，一路走来十分惊险。

他记得停尸间就在地下室，在哪个方向他也很清楚，不过才推开通往走廊的安全门，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吊死鬼。

带着尸斑的灰青色双脚在空中微微摆荡，目光上移，那青白的脸上双眼暴凸，舌头长长地垂在外面，红红白白的黏稠液体随着舌头的摆动，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踏了一步，往停尸间的方向望过去——好几十个鬼魅，正挤在地下室停尸间门口，一个个都是身影虚实明灭不定、眼神迷离，似乎还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另外其中有好多身体残缺的，似乎是医院又接收到了一大批车祸死者的样子。

一个肠穿肚烂的男人，缓缓地在走廊上爬行，拖出令人怵目惊心的血痕，肠子内脏也落了一地，将这小小的空间弄得如同人间炼狱。

傅宝皱起眉头，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跨过血迹和车祸鬼。

接下来还有瘦骨嶙峋的病死鬼、脖子上插了把刀的横死鬼等等，傅宝装做没看见他们，一路往停尸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