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醒来的时候,相柳早就已经起床不知去向。要不是在相柳房间醒来,看到满桌子用灵力温着的饭菜,她可能会觉得昨晚上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昨夜两人还在月下拥吻,相柳却因使用探灵术耗费太多灵力,再加上取心头血损了精气,就这么突然晕倒在小夭怀里。
小夭给相柳把了脉,确定没有大碍,舒了口气,随即将相柳打横抱起,抱回了客栈,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房间的床上,细心的替他将雪白的发丝理顺,又满脸笑意的看着他的脸片刻。只是她灵力低微,无法使用清洁术,只能到厨房打了水,沾湿了帕子拧干,给他稍稍擦洗了一遍,而后轻轻附上他冰凉的唇,红着脸颊,咬破自己舌尖,又给他喂了点舌尖血。
小夭本想回房和阿瑶睡,但相柳却迷糊中抓住她的手,眉头紧锁,喃喃到:“小夭,别走。”她心有不忍,便合衣躺到了相柳身边,静静看着相柳俊美无俦的睡颜,把他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束到耳后,看他苍白的脸因舌尖血终于恢复了一点红润,她眉眼舒展,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竟迷迷糊糊地也睡了过去。
小夭醒来,看着身边无人,侧身轻轻摸了一下相柳睡过的地方,似乎还能感觉相柳睡过的温度,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再次想起相柳昨夜的吻,如水般温柔,如玉般细腻。心头涌出一丝悸动,身上微微燥热起来,眼含春波,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不经意想起昨晚上诡异的一幕,再次把手放到心上感受。心脏像是有了另一颗心的加入,卖力的跳动着。
情人蛊已解,为何还会有这种同心反应?还有那漫天的萤光。
小夭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准备抽时间再好好跟阿瑶讨教一下,便起身下了床。架子上已放好了水,被灵力温着。她简单梳洗过后,小夭径直坐到木桌旁。这家的木桌,不像传统规规整整的方桌或圆桌,而是截了一段木材,从中间剖开,只是将剖开的表面打磨平整,刷了一层树脂,其余部分都保留最原始的样子,下面做了两个木墩支撑,略有几分野趣和特色。
桌上的饭菜都很简单,但一律是小夭爱吃的。有兔子精家做的包子,有街角传了几代的鸭脖,还有一碗加了蜜糖的甜粥。无一例外盛放到用灵力幻化的冰贝壳里,每一道菜又都多加了一层灵力护着,像罩着一个个晶润透明的水母罩子。她拿起桌上筷枕上的筷子,包裹饭菜的灵力就像有感应似的消失,饭菜都还腾腾冒着热气。
小夭无奈叹口气:“又浪费灵力了。”随即又舒展眉眼,扬唇浅笑:“罢了,你的灵力,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小夭用完饭,所有的冰碗均化成雪花变成雾气,消失在空中,小夭暗想,不用洗碗就是好。小夭准备去找相柳,打开房门却发现他一直站在门口。
小夭诧异:“相柳,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相柳看到小夭还是柳儿的样貌时却怔了一瞬,眸光一暗,沉着脸扶着小夭的肩把她带回房中,小夭被牵引退了几步,相柳在背后把门关上。而后扣住小夭的头,在她柔软的唇上流连片刻,把她揉到怀里。低哑的声音在小夭耳边响起:“我给过你机会了。”
“什么机会?”小夭不明所以,心脏因刚刚的吻还在隐隐悸动。
相柳的眼眸似有雾气,头埋在小夭脖颈,手抱的更紧了些:“逃离我的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以后,你休想再从我的身边逃走。”
相柳霸道又不安的语气让小夭心脏猛的一缩,只感觉有一团火焰,在心里灼灼燃烧着,瞬间暖了全身的血脉。她从相柳怀里直起身,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眼睛干净澄澈,认真而温柔:“自决定来到你身边起,我就没有想过逃走,只愿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相柳掩不住心里的激动和狂喜,眉眼唇角止不住流露出笑意。
片刻,相柳笑意淡去,缓缓开口:“小夭,我想带你去见见义父。”
小夭看着相柳,眼神真诚:“好。”
相柳无父无母,洪江是他世上最亲的人,不管之前洪江与玱玹如何敌对,那都已经过去。况且她已经和相柳互明心意,于情于理,也应去拜见。
不周山在昆仑山西北,终年寒冷,常年飘雪。自洪江撞倒不周山天柱,天地分开,不周山成为唯一能够到达天界的路。
毛球驮着二人飞往白雪皑皑的昆仑。小夭灵力低微,体质怕冷,相柳特意寻了一张白狐披风,细心给她穿上,又怕不够暖,一路上把她护在怀里用灵力温着。
很快,他们进入不周山范围。毛球稳稳降落在雪地上,待两人下来,便化成人形。雪花如柳絮般从云层中飘忽而落,倏尔轻轻落在几人身上。相柳一挥手,小夭身上便多了一层灵力防护罩,将冰冰凉凉的雪花隔在了防护之外。
毛球抖了抖自己头上的雪花,朝相柳嗤鼻:“重色轻友!”
相柳斜眼看向碎碎念的毛球,拍了拍落到衣服上的雪花,好像在说——我不是和你一样吗?
小夭抿唇偷笑,牵上相柳的手:“我没事,有这件披风已经很暖和了,不用为这点小事浪费灵力。”
相柳眸光温柔,满是爱意,他紧紧回握小夭的手:“你的事再小,对我来说也是大事。”
小夭心尖一颤,早知道防风邶是个惯会讨好姑娘之人,可如今这些话却是从白头发的相柳嘴里冒出,多少还是让小夭有些意外不习惯,甚至更让她动心,连指尖都在发麻发颤。
小夭红了脸:“我们……还是先去祭拜义父吧!”
听到小夭改口叫洪江义父,相柳愣了一瞬,随即温柔轻声道:“好。”
毛球看着腻歪的两人,打了个寒颤,想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实在想不到,有一天,威震四海,名晓大荒的杀人魔头,会有这么低声下气和别人说话的一天。但他不想打扰相柳和洪江说话,便远远的站到一边。
小夭环顾四周,只见不周山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白雪皑皑,莽莽苍苍,放眼望去,宛如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白色大海。相柳曾说极北之地有着天下最美的风景,看来这不周山也是不遑多让。
相柳牵着小夭来到洪江撞柱身亡的地方,倒塌的擎天柱已被白雪覆盖,再看不到当初惨烈的模样,只余一些林立的怪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地自成的鬼斧神工。
相柳手一挥,变出祭品。有洪江生前爱喝的酒,一些吃食,还有一些香烛。
“义父,我带小夭来看你了。”相柳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左手在前,恭敬的俯身,额头碰到左手背,拜了一拜。
小夭也学着相柳,跪到雪地里,恭敬的拜了一拜,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儿媳面见公婆的局促感,但她依旧面带微笑:“义父,我是小夭,你放心吧,他现在很好,以后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
相柳凝睇着小夭的脸,满目细碎的星海。他手指一勾,用灵力点燃了青香,插到雪地里,又同小夭恭敬的拜了三拜。
小夭看到一些陈旧的贡品,心下了然:“你之前离开一个月,就是来祭拜义父了吗?”
“嗯。”相柳眼眸低垂,淡淡回应。
小夭望着相柳难过的神情,心里不是滋味,她转头凝视着洪江撞倒的不周山,缓缓开口:“相柳。”
相柳听到小夭唤他,转头看向小夭。
“义父一定很开心,”小夭顿了顿,看着眼前的不周山,像是在回忆遥远的事。